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13)
她早就看见递信这人并不简单。
此人一袭红袍穿得很严谨,眼波浮动,目光清澈,步子极缓,也极从容。就像从暗夜步出的红莲妖姬,一步步,莲花绽放,暗香涌动。
这样的人,不该是鱼微能控制的。
她只是奇怪,却没深思下去。
只见此人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舍不得我死,您还用得到我。”话音落下,空气中忽然流窜出一股奇异的暖香,一丝一丝,悄无声息地弥漫周遭。
刘盈忽觉不对,心中警铃大作。
没等退开,她只觉脚步一软,整个人跌入一具温软的怀抱。
她昏迷之前,隐约听见有人低声安慰:“姑娘莫怕,二少很快就会回来救您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净漆的囚笼,窗棱细密。
透过疏浅小格,层峦耸翠、飞阁流丹。
朔北的假山亭榭在细密如丝的微雨中,尘瑕洗净。细雨落处,就像婉转的河流围绕在朦胧的青山,细粒似的洁白密密匝匝,营造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迷香的药效很浅,颠簸两下,刘盈就醒了。
她眯着眼,模糊地看见自己被那个红袍少年丢给一群黑衣大汉。
他们在说些什么,离着太远,她听不清。
红袍少年一走,脚步声渐近,在自己身边停下,然后她发现一股大力从自己肋下穿过,粗暴拖着她走了一段,摔到一边。
泥泞和雨水沾满刘盈满脸满身。
她觉得自己浑身散架似的痛。
她真的很想起来,好声和大家商量,能不能*。
可虽然醒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无奈地被人抬来抬去。抬久了,也就麻木了,昏昏沉沉,随君搬动。
隐约中,她似乎听着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迷迷糊糊中,自己被丢上一个拥挤的空间,然后再次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盈被一股闷臭憋醒。
不得不说,红袍少年弄的那个迷药,很管用,直到现在,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恢复了体力的刘盈,从所处的环境,立刻判断出自己现在在马车上。
周围很拥挤,窗口用木条封死了,黑漆漆的,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从马车驰骋的速度来看,刘盈虽然不知道所走方向,但也能肯定,这里离汝阴已经很远了。
旁边,传来少女压抑的哭泣声。
她吃力地直起身,伸手抚上车窗,粗糙中夹杂着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封条是很厚实,也许还掺了一些坚固无比的铁器。
依次摸过车门,木地板以及车顶,她终于颓败地发现,这马车造的还真是天衣无缝,逃脱无门。看来,对方为了囚住自己这群人,可费了不少苦心。
这么一想,她索性继续躺下。
可睡的太久,现在就连想睡,都睡不着了。
她羡慕地“看”着不远处发出细小鼾声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百无聊赖中,只听几个女声压着嗓音,惊惶议论:“小侯爷把咱们送到宁王府做婢女,可不就要害死咱们!我听说十九王爷嗜杀好色,宁王府从不招婢女。只要被那个好色王爷看见了,不仅贞*难保,连性命也悬着呢。”
“听说宁王府闹鬼,一个个都是白衣的女鬼……”
她们说了一路,刘盈听了一路。
从凌杂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原来,这群女子是从侯府选出的婢女,要送到宁王府上去做事。因为十九王爷的名声太差,为了防止这群婢女私自逃跑,运送的马车甚至钉了一百零九颗钉子。
刘盈暗自咋舌,立刻打消用拳头击碎车门,然后逃跑的主意。
她怀疑自己那么一拳击上去,碎的可能不是车门,而是自己的拳头。
被选送入宁王府的这群婢女,可不简单。
她们之中,有一衣带水、裙带生风的妖娆舞姬。也有十指青葱,弹奏出清远怡人曲段的美丽琴姬。或是歌喉动听、或是身段迷人,能歌善舞,服侍男人。
刘盈反思再三。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她去了能干什么?
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
莫非,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为十九王爷表演一下“拳头碎车门”,抑或是“车门碎拳头”?
刘盈想到这,脸都绿了。
十月信陵,朝白暮红芙蓉宴。
在沧原,王侯贵族没人不知芙蓉宴。
这个芙蓉,宴的并非六月碧波清香远溢的亭亭净荷。而是霜降以后,江畔池边的那抹清妍。木莲开花时,波光花影,相映成趣。
此时,正值木莲花期,芙蓉盛宴。
众女神色惊惶地随嬷嬷下了车,从王府后门一路而入。
嬷嬷絮絮叨叨地说,众女战战兢兢地听。
只见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如蛇。当阳光透过沉沉宛如翡翠的叶实,在地面折射出一晕耀眼光芒,你才会发现青石中点缀着许多色泽清润的鹅卵石,竟是依节气盘列成各种花鸟鱼虫。
越往里走,匠心越发精妙。
但见彩绘的屋梁,高耸的屋脊,就连一颗颗钉头,都分外光彩,异常耀眼。从下面一眼望去,只当碧波闪烁,光闪闪地宛如仙阕天宫。
刘盈低垂下眼睑,不禁琢磨。
像宁王这样穷奢极侈,大建宫阙,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正想着,穿过了好几个月洞门。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阵哗声,隔着一水残碧轻红,只见对面繁花似锦,光灿夺目。先前就听嬷嬷说过,这是宁王所办的芙蓉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