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出书版)(5)
二女脸色挂不住了。
叶紫惨白着脸,清咳一声,尖锐吐槽:“刘盈,你故意拿截井绳吓我们?”
小夫子无辜地耷拉下眉,一敲掌心,悔恨不已,“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养着几条竹叶青,哎,下次你们来,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嘛!”
煞有介事的模样,吓惨了前来“兴师问罪”的二女。
“你……你这*好歹毒,居然想害死我们!”
“小姐,您快跑,奴婢帮您挡着!”
丫鬟哆嗦着*,大义凛然地张臂挡在前面。可惜,颤抖的双腿出卖了她。刘盈就想不明白了,自己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她前进一步,二女就磕磕绊绊退后三步。
阳光照在二女俊俏的脸蛋,映出两张惨淡的面色,仿如金纸。
小夫子顿下步子,眼角、眉梢被渡上浅而薄亮的金光。衬得她苍白孱弱的身量,平添几分清贵的优雅。
小夫子半真半假地摇头咕哝。
“这么细的胳膊,做蛇粮倒是不错!”
原本挡在叶紫前面的小丫鬟耳朵真尖,听她这么说,吓坏了。当即窜到叶紫身后,抱着胳膊只会一遍遍声嘶力竭的尖叫。
那声音,简直是……天降灾难,魔音穿耳。
被这么一吵,刘盈抽了抽嘴角,好气又好笑,这个叶小姐是活宝,没想到她的丫鬟也一样宝。
“好了好了,你们来到底什么事,再叫下去,天都黑了。”
这句话,终于拉回二女的注意力,叶紫戒备地盯着刘盈,哆哆嗦嗦道:“当然是为了二少爷!你以为二少真的喜欢你吗?他只是可怜你!你如果识相,就离二少爷远点!”
“嗯。”刘盈点点头,看不出喜怒。
小丫鬟继续嚷道:“二少才不会喜欢你这么歹毒的*呢!居然要害我们小姐!你等着,待我告诉二少爷,看他怎么收拾你!”
这么耀武扬威的一句话,换来的只是刘盈漫不经心一声“喔”。
叶紫气了,怒了,抓狂了,“你就没别的话要说吗?你不生气吗?不反驳吗?”
刘盈想了想,抬头,认真道:“那我恭等两位的好消息了……”
二女被狠狠地噎了噎,一时无语。
“我……我真的被气死了!”
叶小姐无力地挥手,她以为来这儿告诫刘盈一番,刘盈就算不生气,也该和自己大吵一番,没想到刘盈居然没事人一样。
她徒有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打在刘盈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没伤到刘盈,却把自己憋出了一肚子火,只能“你……你……”你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刘盈觉着好笑。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叶小姐不过是娇宠坏的迷糊姑娘,自己在争风吃醋都没弄明白,就学着那些市井泼妇的架势,跑来兴师问罪。
刘盈一本正经捧上书卷,诚挚劝道:“吵架是个脑力活,我东夏文字博大精深,字字句句皆是精华。读完这套辞海,刘盈可保两位从此不用担心吵架无言、骂人无句。立足于前人智慧结晶,必然一览众山小。”
叶紫愣了,小丫鬟也傻了。
两人接了书,一直被刘盈送出静苑,还没反应到自己被人捉弄了。
一直等这对活宝主仆走得没影了,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叹息,“姑娘原来从不与这些小姐置气,如今怎么……”
这句话,关键是“这些”小姐。
刘盈敏锐地捕捉到这两字,嘴角翘起一丝 若有若无的微笑。
说起来,胡荼带来的八位“叶小姐”,无一例外爱上了文秀冷峻的小少爷。她们来静苑兴师问罪,声势比如今这位叶小姐不知高出多少倍。说到争风吃醋,如今这位“叶小姐”绝不会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她原来不置气,现在为什么也不能置气?
刘盈在草屋里盘腿坐下,洗杯,滤茶,十指娴熟。
悬吊在茶案的小水锅“咕噜噜”沸着香茶,飘出袅袅清香。
她眼皮也不抬一下,分杯错掌间,一杯杯澄净的茶水涓涓汇流,声音弥着茶香,淡淡传出。“丘总管从前也不喜欢往静苑跑,如今不一样跑得这么勤。”
老头儿心下暗道,这静苑森森冷冷,除了二少,谁乐意往这儿跑。
想归想,该奉承的,老头儿一句也不少地捧了出来,“姑娘精通西丘文,老朽有一些问题,只能向姑娘请教。”
“关于西丘文?”
一提到西丘文,刘盈的眼神倏地亮了亮,当即眉眼灿然,拉开身边的座位,竟似换了个人似的,温声道:“丘总管这边坐。”
云胡府,谁不知道静苑这位性子孤僻。
这么热情地招呼,让老头儿一时无法适应。
一直到刘盈亲自迎来,一双不似盈盈秋水,却乌亮有神的眼睛期待地睇着自己,老头儿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泛上一种荒唐的感觉。
老头儿坐稳,从袖中抽出一张竹签递给她,张口笑道:“姑娘听说过天封吗?”
天封是前朝古都,西丘未亡的时候,天封甚至有帝都的称号。
它的经济、文化曾达到繁荣巅峰之境,然而随着西丘覆灭,东夏统一四海,统治者残暴地抹去关于西丘的一切文化,天封再不复盛名。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能复原西丘文化的地方,无疑是天封。
可惜,天封就像一个传说,随西丘的灭亡,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
刘盈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签,眼眸里好像忽地点亮一撮火花,狠狠亮了一下。
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反掌,紧紧握住竹签,面色古怪道:“丘总管直说来意吧,胡荼——他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