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嫁,臣要回家(出书版)(169)+番外
我一听,霍然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无暇理会自己披头散发,也顾不上再换什么衣服,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上,脚步踉跄地就往爷爷住的院子疾奔。
我赶到时,医者已经在了,他仔仔细细地替爷爷把了脉,却是越把脉,脸色就愈发的凝重。
末了,他起了身,转眼看到了我,二人眼神交流,他朝我摇了摇头。
我心头一震,探头朝床榻上看了一眼,爷爷眼睛紧闭,不知是睡是醒,唇畔尚且有残留的血迹,着实触目惊心。
我强忍心酸,朝医者招了招手,二人走到屋外,我关了门,回过神,颤着声儿问,“当真……无药可救?”
医者也是一脸遗憾,摇头叹息,“太师他年岁已高,前阵子又患了病,再加最近情绪起伏过大……”他点到为止,我不相信,“当真没有办法?不可能!这天下有那么多的良药,还救不活一个病人?!”
我的情绪很激动,双眼都几乎泛红,顾朗已经成了那副样子,我不能连爷爷也失去!
医者用一副慈悲而又哀悯的眼神看我一眼,他慨然道,“表小姐可以另请高明。”
他转身便走,我心头一揪,想也没想地便屈膝跪下,双膝触地,铿然有声。
地面冰凉,我一声一声地叩着头,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先生做我太师府专用医生多年,今时今日,竟不肯为风雅指出一条路来?”
我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令他顿时一震。
他不出声,我便继续一下又一下地叩头。
也不知道僵持了有多久,他终于丢下药箱,俯身将我扶起,嘴里叹道,“无论多危险的办法,你都愿意一试?”
我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在所不惜!”
他看了看我,眼神由怜悯,变成了哀戚,又由哀戚,变成了赞赏,他重重点一点头道,“罢,老夫便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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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者的说法其实很简单,想要续爷爷的命,难,毕竟他的身体确实已经衰竭得不成样子,可是,倘若能寻到一样叫做天飨的药材,倒也不失为一种有力的尝试。
天飨,天飨,顾名思义,能够让上天享用的东西,自然该是好到了不可思议。
攥着那张药方,我既欣喜,又绝望,天飨尊贵,举世只有一株,且生长在茫茫雪山的断崖顶端,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牟图暴利的商人,因它而丢了性命……
老医者说,“这是实在万不得已才能用的法子,太师他若是知道,必然不许老朽告诉你……”
我朝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瞒着我,亦是好意。
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方法,总不能坐视不理,总要去试一试,不是么?
我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顾朗昏睡不醒,绝对不能,再让爷爷也离我而去。
把府中的事统统交付于管家,我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十名顾府的暗卫,朝生长天飨的雪山出发。
那座雪山,在舜国境内。
我没想到,情景重现,在堪堪离开连国国都的官道上面,一袭绯衣拦住了我的去路。
连夜逆风而立,绯衣猎猎,他扬眉朝我笑道,“天飨朕可以给你,民女,答应朕一个条件?”
我愣了愣。
他道,“给朕生个孩子。”
【147】谁会更痛
顾府的暗卫一个个都没见过世面似的,连夜一出现,他们面面相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霎,像是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领头那人头一点,众人顿时就隐入官道两旁的灌木丛中,动作迅疾,一致,闪电一般地消失不见。孽訫钺晓
留下我踽踽一人,面对着几步开外的那袭绯衣,这几日来一直保持着的镇定自若,瞬间离体,掌心里顿时就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连夜没有冒汗,他在笑,却笑得挑衅而又稳操胜券。
端端坐在马背之上,他摆弄着手中的马缰,云淡风轻似的睥睨着我,淡淡地道,“天飨稀奇,举世独一,你不是想救顾太师的命么?错过这村,可再没这店。悭”
他说天飨在他手里,我半信半疑,因而便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凝望着他的脸。
他眉尖一展,笑容含讽带嘲,“你不相信?”手掌一挥,水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手中赫然托着一个锦盒。
她同连夜对视一眼,素手一抬,锦盒盒盖应声打开,露出一支色泽莹润到几乎透明的药草来式。
她望着我,“这便是天飨。”
水眸略略掀起,含着几分嗔怪地睨我一眼,她分明是记着我从迎春居里逃跑的事,嗓音闷声闷气地补充,“信不信由你!”
我没有胆量怀疑。
只此一株的东西,稍有差池,就会要了爷爷的命,更何况,我可以笃定的是,即便我同连夜闹到了今日这番诡异古怪的局面,他也不会拿爷爷的命来儿戏。
我没犹豫,随他回到了皇宫里。
至于孩子?
哈,他已然有了那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还需要我来为他生么?
那句话,自然不过只是一个说辞——带我回宫,想来只是为了出一出,他这些时日以来,心中憋闷的气。
我想好了,他要罚我,要骂我,要辱我,为了天飨,我统统受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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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连夜批阅奏折,我被强迫在一旁的凳子上老实坐着。
这一坐,竟然就过了半日。
爷爷的病情久拖不得,可连夜丝毫没有要同我谈一谈天飨的意思,他似乎很忙,一直一直都在批阅折子。
日暮时分,他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当中抬起了脸,回头看到了我,我已是抱着椅臂,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