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银花(8)
陈寐欣喜,“谢谢爷爷,那我帮阿银弟弟一起做午饭吧。”
沈银不由得皱起眉头,朝陈寐看去,照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阿银弟弟?”
陈寐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是啊,阿银弟弟,你二十,我二十二,没错啊。”
没等沈银说话,陈寐朝沈喆招呼一下手, “走了阿喆弟弟。”跨出门槛前,仍不失礼貌地欠身和沈顺成说,“爷爷我们去准备午饭了。”
沈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转头望向爷爷。
“觉得奇怪?”沈顺成看出他的不解,拍了拍一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阿银,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吵着要学打铁花?”
沈银不假思索地道, “十岁。”
十岁那年他难得跟着爷爷去了一趟郑州,那次也是沈顺成第一次在大舞台上表演打铁花,他清楚记得那会儿的人不多,也就三十个左右。夹在人群之中,沈银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声、惊叹声,当然还有数落声、质疑声,那时他就有了想学习这一项技艺的想法,他不想听到质疑的声音。
可是,那时他太小了,加之那些叔叔们的反对,沈顺成送他去了寄宿学校。
一直到念完高中,考入大学,他才再次提出想学打铁花的想法。而且那个想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执着。
原本的沈顺成希望沈银能够有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困在这一方小镇,可是当他看到沈银眼中的光,那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十岁的自己。陈寐方才也是这种眼神,那种执着与坚定,他太熟悉了。
“我记得我那会儿还打你了。”沈顺成回忆。
沈银回,“不痛。”
柳条直接抽在皮肤上怎会不痛呢,沈顺成叹气,“我那会是想你走出小镇,有不一样的生活,而不是像我一样一旦束缚在了这里,就再也离不开了。”
“我知道。”沈银点头,“我和爷爷一样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一项技艺。”
沈顺成轻抚着沈银的肩,“你知道吗?爷爷刚才在阿寐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和你一样的感觉。我相信陈寐和你一样,也是因为热爱。”
沈银不言,他的热爱之中夹杂了沉重的责任,他想把这一项技艺传承下去,若空有一腔热爱,也会被时间消磨泯灭,化为虚无,但是责任让他在这份热爱中坚守。
“这项技艺需要你们年轻一辈。”沈顺成语重心长道,“叔叔们和我都老了。”
衰老最让人无能为力,沈银看着年迈的沈顺成,难免泛起伤感,鼻子一阵酸楚,低声道,“我明白,爷爷。”
第5章 飘雪了
“阿寐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一到屋外,沈喆的脸又鼓囊了起来,更像是年画娃娃了。
陈寐疑惑,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怎么了?年画娃娃?”
“什么年画娃娃?”沈喆皱起眉,嘟起嘴,“我都和阿银哥哥说好了,他要先教我打铁花。”
说着说着沈喆还委屈起来了,“你怎么插队啊,阿寐哥哥。”憋着泪,“不是要有个什么先什么到的吗?”
“先来后到?”陈寐憋着笑看他。
“我不知道!”沈喆愈发觉着委屈,“我不管,阿银哥哥答应我了的。”
“可是爷爷说让阿银弟弟教我的。”陈寐玩心起,想逗逗沈喆,“那要不你等我学会了,再让阿银弟弟教你?要不然你阿寐哥哥我教你?”
“啊——”沈喆气哭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要!”哽咽着,望向陈寐,后悔刚才让陈寐进屋了,和阿银哥哥说得一模一样,阿寐哥哥就是坏人!
“阿寐哥哥是坏人!”
“诶——”陈寐见状有些慌了,上前把他抱起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阿银可以一起教我们两个啊。”
“是吗?”沈喆泪眼婆娑,抿着嘴,“阿银哥哥会教两个人吗?”
陈寐帮他抹去眼泪,“这有何难?”
心想,多贿赂贿赂不就成了,况且他这么聪明,教两人有何难度。
陈寐有些后怕,在兜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能吃的东西,艰难摸到一像糖盒的东西,接过拿出来一看,是个烟盒。
心生疑惑,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但这也不能用来哄沈喆,无奈之下只好打算放进去。
“你在做什么?”
沈银的语气冰冷,像极了这寒冬天,冷得刺骨。
“没做什么?”陈寐一手抱着沈喆,一手握着烟盒。
再看怀里沈喆没抹干的眼泪,此情此景像极了坏叔叔威胁小朋友抽烟。
陈寐下意识要收回烟盒,谁想沈银大步一跨,拽住他的手道,“你要给他?”
冤枉啊,陈寐心里喊冤,“怎么可能,我就是不小心摸了出来。”
沈银盯着陈寐道,“阿喆闻不来烟味,你要是憋不住就去外边。”说罢就把沈喆带走。
须臾,屋外就只留陈寐一人。他气急败坏地踢了踢一旁的墙角,他还没解释呢,这人是在给自己警告?
再者,他已经戒烟很久了,只不过最近偶尔心烦才会抽几口。
陈寐立在寒风中片刻,丢了烟盒跑进厨房,径直走到沈银跟前,“我没有憋不住!我刚才就是掏兜的时候不小心摸出来的!”
沈银听完,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哦。”
“哦?”陈寐一旦脾气上来了,就要发泄出来,眼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他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累是吗。
“你回一个哦字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寐轻哼一声,“你要向我道歉。”
沈银燃起火,抬眼看他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