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银花(9)
“因为你误会我了,让我觉得不舒服。”陈寐给出理由。
“对不起。”沈银放入木柴,话也跟着火的蔓延,延伸到了陈寐耳里。
陈寐这气撒不彻底,他虽同他道了歉,可就是不得劲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沈银说完就没再理他,任由陈寐站在灶台边,不出声。
陈寐无声地盯着沈银,自我调节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图不快,对他为什么要生气,不气不气,生气是魔鬼,对他没什么好生气的。”
自我调节完,陈寐便离开了。沈银余光看见他跑到院子里和狸花猫玩了起来。
果然,他就是图新鲜,哪是什么真心实意来学习呢。他倒是要看看这陈寐能坚持多久。
飘雪了?
陈寐感知脸颊上湿湿的,抬手触碰时指尖的温度融化了轻盈的雪花,化成一点小水珠,顺着下颌线落入领口。
“好冷——”陈寐龇牙,缩紧脖子抬头仰望天空。
这个视角很神奇,直面雪从天降落,密密麻麻的,朝着他聚拢,触碰到他时又因热意化开。
“又下雪了?”沈喆抱走陈寐臂弯里的狸花猫,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
陈寐沉浸在飘雪的欣喜之中,对于一个南方人而言,可真是太新鲜了。
他哈一口热气,搓热自己的手心,像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使命,全神贯注地接着雪花。
沈银闻声朝门口瞥了一眼,这已经不知是冬天里的第几场雪了,不免有些发愁。
“好冷啊,好冷啊。”
陈寐跳着身子,正正好落入了沈银的视线之中,他的周围都是因呼吸呼出的热气,碰到冷空气立马形成的白雾。
沈银无奈叹气,敞开门让沈喆把他叫进来。
“阿寐哥哥。”沈喆喊了一声,“阿银哥哥叫你进来。”
兴奋劲过后,陈寐小跑进厨房,进门前掸去身上的雪,明明也就待了一会儿,身上却落满了。
“你叫我?”陈寐揣着手走到灶台边,有想烤火的意思,“什么事儿?”
沈银见他耳朵冻得通红,起身让出一个位子,“叫你添点柴。”
“奥,就这事。”陈寐不太情愿,但他是真的好冷。绕过桌子走到炕边,指了指里边的木柴,“加这个?”
沈银回了一个嗯,而后就走到一边摘菜去了。
烤火一下子就让人暖了起来。陈寐原本冰冷的手现在都感觉要冒汗了。
看眼屋外和狸花猫玩得欢的沈喆,再看眼忙得有条理的沈银,他倒是有些无聊了。
目光呆滞地盯着里头的火苗,看着橙色的火焰,心想这温度估计是在800到1000度了吧。可铁水的温度高达两倍,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他们不穿上衣上阵的。
想着想着,陈寐竟萌生出摸摸火苗的想法。只是还没着手实践,就听到沈银喊了他一声。
他才稍稍回神,“怎么了?”
“加柴。”
陈寐这才将木柴丢进去,“你洗好菜了?”
坐着实在是太过无聊,陈寐闲不住地起身,走到沈银身旁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银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坑里的火。
“我刚刚只是走了神。”陈寐解释道,他不想被认为自己无用,而且今天是第一天当徒弟,一定要帮忙,“我可以帮你洗菜,还有……”环视一圈,指了指碗筷,“还有它们。”
“你洗菜吧。”沈银将刚才摘好的芹菜递给他,“水在缸里。”
“缸?”陈寐反问,而后就看见门后边的一口大黑陶瓷缸,“那你是不是还要挑水?”
这种不太现代化的生活,陈寐还是先前拍戏时碰到过,谁曾想这里也是用缸装水,没有自来水。
“现在不挑。”沈银擦干锅,准备加油,也没朝身后看他。
“哦。”陈寐用葫芦瓢舀起水,在盆里冲洗芹菜。
“那什么时候挑水?”
“明天。”
“早上?”
“嗯。”
一问一答,陈寐问什么,沈银就答什么。不主动找话题,而且每问一个问题,他的答案就越发简洁。
自讨无趣,陈寐别了别嘴,就没再问下去。
洗完菜他又坐回了炕旁,干起了他的“本职工作”——添柴加火。
双手撑着下巴,蜷着膝盖,看着正在炒菜的沈银。
他极为熟练,倒完油,待油温合适,就加入切好的菜,握着锅铲在大锅里不断翻炒。
手臂有节奏地上下摆动,他的脸上却依旧平淡,陈寐不禁怀疑他这做出来的菜会有味道?但事实表明,他做出来的菜不仅有味道,而且非常合他胃口。
“平时都是你做饭的?”陈寐忍不住发问。
沈银总算舍得将目光挪到他的身上,微微点头。
“哦。”陈寐无理由佩服每一个会做饭的人,还有会做饭的男人更加分。
陈寐看他一手拿着盘,一手将菜盛起来。他隐约可见他的肱二头肌在发力,依上次可见,他的身材一定不错,应该也少不了这颠勺的锻炼。
噗嗤——
陈寐觉着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和离谱,憋不住笑了出来。
沈银皱眉,表示不理解,看了眼他之后就端着盘子走到一边。
“靠。”陈寐轻骂一声,他那副模样是在看傻子吧。
之后陈寐就专注加柴,不再多看沈银一眼。生怕就和刚才一样思绪飘远,万一想到什么黄色东西就不太好了。
沈银做事极有条理,不慌乱,一桌子的菜在一个小时多点的时间就完成了。
陈寐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佩服。这满满一桌子菜,都是他一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