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太狼和欢欢羊(出书版)(67)
可也不能不承认,否则,自己的名声将如何得以保存?
唉,名声与肉身,就是如此的难以取舍。
克知非一直盯着自己,让允教授颇为难过:“你今天来,是……”
“家父嘱咐,要拜见岳父大人。”
一个“家父嘱咐”,把允教授逼得后退了一步,“家父嘱咐”,表明当年的论战方依然在向自己挑战,这不是普通的守不守约的问题,而是两大高手在过招—— 当日之观点,你要视之如鸟粪吗?
允教授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手那张嘴大笑的表情。
允教授毕竟是允教授,他半垂的眼皮下的眼珠转了几圈后,立刻想到了办法:“嗯,代我向令尊问好,哪天我带欢欢出来,以后的事,也好说了。”——欢欢是绝对不会从的,那就让欢欢去闹好了。
克知非清清嗓子:“爸,我和欢欢已经认识很久了。”
允教授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来:“什么?”
克知非肃容:“而且,我们已经以心相许。”
“以——心相许?”允教授立刻上下打量了对面这位。现在的年轻人阿,谈恋爱阿……自己那个像冰淇淋一样的女儿,是不是早就被…亲了?
允教授立刻佛然不悦:“什么意思?”
“欢欢在我公司做事,是我的助理。”
助理?
“耳鬓厮磨,相信爸也可以理解。”
允教授让这一声声的“爸”叫得头晕。
“我和欢欢真的是两情相悦,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查一下她的手机话费——里面应该还有二千多,那就是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克知非的嘴角含着笑:“欢欢对我也……怎么说呢,她主动要替换别人给我煮咖啡——爸您是研究中文的,知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知道,下句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允教授的脊背发冷:“那欢欢知道有娃娃亲这件事?”
“唉。”克知非长叹一声,“麻烦就出现在这里,要不,我守愿以不相干的面目和欢欢一起来拜见您——毕竟,”他停了停,“这不是一件很符合现代价值观的事。”——要腹黑,就要腹黑到一定境界。要厚颜,也要厚颜到一定境界,某人一句话,撇开了他所有上门逼亲的嫌疑。
什么是新时代大好青年啊?这就是标准啊。
果然,似厚老实的允教授上当的程度又深入了一分。
“是不是欢欢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不同意?”
克知非诚恳地说:“爸,真是“知女莫若父”,您说得太对了。欢欢说,她绝不嫁,免得别人说她是因为娃娃亲所以才下嫁。”
允教授的头开始转了起来,腿也有点抖了。
女儿的凶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会不会把我吃了?
“唉。”克知非又叹了一口气,低头转着茶杯,显得心事满结的样子。
允教授先自己打起了小算盘,女儿都知道了?
居然翻脸到连情郎都不顾的份儿上,爸爸算什么?
“你怎么能不和我说一下,就告诉她这件事呢?”这句话显示,允教授已经把克知非当成自己人。
克知非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也是情不自禁。欢欢当众向我……怎么说,表白了吧,我一激动,就漏了嘴,她就火了。”
“当众向你……”
克知非点点头:“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当众跳了一段舞,我当时没看出来。”
“跳舞?”允教授的眉毛微皱了,女儿还会跳舞?
“是啊,”克知非感慨,“一个名叫《亮手赶夫》的舞蹈,后来在别人的指点下,我才明白,为什么是这么怪的名字。”
允教授的脸红了、白了、黄了、绿了,好啊,平日在家当幼齿母老虎,结果出去给人煮咖啡,还跳舞?
克知非似乎有些害羞,没有观察到岳父大人的心理变化:“我当时不是没懂吗?后来,有一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啊?”
克知非低下了头,声音很低地说:“欢欢还把我们的谈话录了音。”
允教授愣然了:“真的?”
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有这心机。
克知非拿出手机:“我这里就有,是欢欢给我的。”下半句他并没有说,但允教授已经很明了了。
“不,这是你们的私话,我怎么好意思听?”一句“私话”已然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克知非又开始叹气:“我也真是,嘴太快了,大忌!大忌!爸,她没去找您的麻烦吧?”
呃,让人头痛的事又来了。
允教授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她怎么了?想过来兴师问罪?”
克知非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爸,她只是说,要回去问问您。”
“问问,”这是多么表面雅致实则凶狠的词。
克知非继续叹气:“爸,怎么办呢?本来,订婚的戒指都戴过了,现在就因为娃娃亲,名声不是很好听,她就要反悔。娃娃亲怎么了?您多么睿智,为女儿安排了好姻缘,不对吗?她不顾您的名声也就算了,怎么能不顾自己的幸福赌这种气呢?”
克知非的表演相当到位,允教授几乎是一拍桌子:“哼,她还得是我的女儿。”
克知非连忙把因受了震动而溅出茶水的茶杯斟满:“爸,您别生气。我今天来,只是想求得您的认可,这样我也有底气了。”
允教授又从头到脚的看了一眼克知非。
眉如蚕、眼如星、鼻如胆,观面而知人心,好男儿。
克知非继续叹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我不该提娃娃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