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这样爱(出书版(18)
乔舒喝道,“周臻书!”
周臻书瞥她一眼,“真话肯定不好听。”
许盼晴收了泪,愣愣地。
乔舒忙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懂什么。”
周臻书再次冷哼,“我只知道,你死了,最伤心的可能不过你父母。其他人,包括乔舒,最多一月后便会完全遗忘你。”
乔舒跳起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她恨恨地瞪他两眼,“周总,今晚真是非常地感谢你。不过现在天也晚了,不耽误您了,你这就请回吧。”
许盼晴突然开了口,“你说得对。”她扬起头来,“乔舒,家里有没有酒?”
周臻书说,“我车上有。”
许盼晴微微一笑,“陪我们俩喝一杯?”
周臻书答,“非常乐意。”
他果然自车上取来两支葡萄酒,顺手还带来几只柠檬,“家里冻有冰块吗?”
乔舒愣愣地摇摇头。
周臻书熟练地剥着柠檬,“你们俩先去洗澡换衣服吧,我冻点儿冰块。”
许盼晴此时才想起来问,“乔舒,你怎么住这儿?你们俩……”她疑惑地看看乔舒,又看看周臻书。
乔舒一时语塞。
周臻书接上来答道,“跟我吵了一架,非要闹着分居。年纪小不懂事,我原谅她。”
乔舒啼笑皆非,却是无从辩解。
许盼晴释然,“乔舒真幸福。唉,女人啊,婚姻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一个不小心,可就再难超生。”
周臻书微微一笑,“可不。”他话中有话。
乔舒赶紧咳嗽一声,“你快进去洗澡吧。好好洗个澡,什么事都没了。”
待许盼晴转身进了浴室,乔舒这才转过脸对周臻书说:“我说周总,你真的要在我这小小陋室里喝酒吗?未免太有失您老人家的身份了吧。”
周臻书不置可否地笑,“我比较喜欢你叫我臻书。”
乔舒顿时讪讪地红了脸,假装去开电视。手机很突兀地响起来,竟然是安筱。
乔舒奇怪,接起来就说:“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和老许好人打架?”
安筱呸她一口,“我今天碰到夏老师夏景生了。”
乔舒不高兴,“大半夜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安筱说:“确实。”她迟疑一会,“我和同事恰好在夜色吧,夏景生喝多了。扯着我聊了好一会。我今天才知道,他那时候和老婆干了一架狠的。”
乔舒冷笑起来,“是不是恳求老婆饶恕未果?”
安筱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两人打得很凶。夏景生失足跌到楼下。在医院反复住了几个月。据说,起因是,老婆翻到你的信,擅自捧到教导处,力证是你勾引她老公……”
乔舒噤了声。半晌才艰难地重新开口,“你想告诉我什么……”
安筱说:“不是他……别恨他了……真的不是他本意……你没留意到?他的左脚,微微瘸着,他也付出了代价……”
乔舒心一紧,像那手陡然间伸到了滚水里,被烫了个猝不及防。
周臻书眼看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乔舒不理他,匆匆对安筱说:“好了。先这样。我这里还有事。”
她已经心乱如麻。
她恨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却突然要试图让她明白,她恨错了方向。他在她的青春里重抹下惨烈的一笔,而她在他的人生里,未尝不也是倾下一瓶乱墨。
周臻书斟好酒,轻轻推过来,“无论什么事,喝一口,总会舒服许多。”
乔舒努力地使自己显得轻松起来,“周总为何在车上也常备红酒?”
周臻书听出来她的意思,于是答,“以便随时捋获女人芳心。”
乔舒被他看透心思,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掉转话题叹道,“早知道我们能做朋友,不如先从朋友做起。”
话音刚落,便听到许盼晴接话道,“做了夫妻又能做朋友的,可真正难得哦。乔舒,你命好。”
竟是羡慕无比。
乔舒生生吞下整个黄莲,有苦无处诉。
她喝得比许盼晴还多。
眯缝着双眼说:“我越来越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遗忘悲伤。淡化痛楚。又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痛哭。
喝到后来,许盼晴哭了。
乔舒安慰着她。自己也趁机掉下泪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哭了一阵,东倒西歪地睡去。
周臻书哭笑不得,只好独自收拾了屋子,又去卧室扯来两张小毛毯,扔到两个女人身上,这才开车离开。
乔舒梦到了二十岁的自己。
因为年轻,脸上持续长着不太容易消褪的青春痘。每天至大的烦恼就是与痘痘作斗争。夏景生买盆芦荟,就搁在办公桌上。一有空就试图自芦荟上割出汁来,献宝似地拿去给乔舒。
他怎么不爱她。他真的深切地疼爱过她。他用细细棉签,耐心地为她把芦荟汁抹在脸上。目光专注,比研究那些文言文更为用心。
她喜欢轻轻眯着眼。往往阳光和煦,从窗外投射至她面孔,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茸毛。他情不自禁轻轻亲吻她……
那美好的感觉,至今仍然令人唇舌生津。
乔舒翻个身,喃喃低语,“景生……”
这么一叫,整个人便清醒过来。
窗外月光清明,屋子里虽然仅仅亮着盏微弱的壁灯,但藉着月光,倒是一室光亮。
许盼晴半个面孔压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乔舒怔怔抱着双臂,发起呆来。
谁能真把过去忘却?谁又会真的不再记得那个曾经倾心相爱的人?许多时候,不过是希望,谎话说得多了,就会变成真的。就好像那些过往,真的已被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