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夏小宝不吱声，急了：“小宝，你答应我的……你是我的皇后……”

她一直看着桌上的灯笼。

西施的下场

西施的眼珠子画得很生动，这个流光溢彩的美人儿，最后，把吴国颠覆了，但是她自己呢？她自己又获得了一些什么？夏小宝曾一次次地想，西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史书上说，只是因为范蠡敬献给勾践，勾践又敬献给夫差……勾践也罢，范蠡也罢，他们似乎都对西施有那么一点点暧昧情愫，可是，真正爱西施的人又是谁？

西施本人去颠覆吴国，到底有什么好处？

看不出！

没记载！

什么动机都没有。

仿佛就因为她是个美女！

而且甘愿被她的情人范蠡拿去献给别的男人！

事成之后，还被勾践装在袋子里，沉入江底淹死了。

虽然男人写的历史教科书认为她是爱国，但这不是犯贱么？

……

他拉住她的手，非常诚挚：“小宝，我发现我喜欢你了……”

是朱厚照在耳边说话。

简直如当头一棒。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从被她抓住胖揍？

从她在小王子的阵营里突围出来援救？

从她三句话退敌土著？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的。

声音有点沙哑：“小宝，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久得再也没法再承受哪怕多一刻的拖延了。

此时，他的眼睛那么明亮，神情那么温存，而且，他的的确确还是一个美男子，跟史官们记载的容貌，毫无二样……他的态度，足以让一切的女人动心。

但是，夏小宝没有动心。

一点都没有。

她想起刘瑾。

这心就动不起来。

可是，她决口没提杀刘瑾。

反而是朱厚照沉不住气了：“小宝，你是说，刘瑾那厮还活着？……”

她本要点头的，可是，看到桌子上的那盏灯笼，却改变了主意，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爱的让步

朱厚照十分失望，却还是松开了手。

“小宝，我明日还可以来么？”

她好声好色的，“我赶了很远的路，实在太累了，想先休息一下。你也太累了……明日我陪你用午膳？”

这是一个让步？

一起用午膳也不错了。

朱厚照细细地看，果然，她满脸疲倦，眼睛下面有一道浅浅的青色痕迹，显然是睡眠极其不足的缘故。朱厚照纵然再有千言万语，也说不下去了，勉强道：“小宝，你先休息，我就住在你旁边。”

“这？”

“坤宁宫的隔壁还有一间空房。”

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狡黠。

这卧室就在她的隔壁。

显然，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她不让自己住进去，那自己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夏小宝一看，果然旁边的卧室布置得整整齐齐，丝毫也不逊色于自己这一间。而之前，那屋子是空着，只是堆放一些杂物的。

“小宝，我就住在这里吧。再说，母后殷切希望我们和好，如果她看到我没留下，肯定又怀疑我们起了裂痕……小宝，我不想让母后怀疑，她操心太多了……而且，我也不愿意再让任何人认为我们之间有了裂痕……”他有些狡黠，“小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便再等等也没关系。”

夏小宝不置可否。

朱厚照见她默许，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柔声道：“小宝，你先去休息吧。养好精神再说，我不打扰你了。”

夏小宝扬了扬眉毛。

真没想到，朱厚照还有这样的耐心。

她进了屋子，关了门。

清风明月，最最熟悉的地方，此时，变得何其陌生！

锦衣玉被，龙凤呈祥，她想起自己的新婚夜——三媒六聘的皇后，凤冠霞帔地娶进来，穿着皇后娘娘才能穿的大红的喜服——然后，朱厚照连盖头都没揭开看一下，当夜就偷偷溜出去会他的宠妃了。

很狗腿

一腔新娘子的喜悦期待，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此后，几乎要动辄三五个月才能见朱厚照一面，还必须是在大庆的时候。他不得不出席张太后的家宴，如此，众人相见，但是，他从不屑于多看她一眼，美丽也罢，丑陋也罢，都不关他的事情，他天生对她没兴趣。他的喜好，全在豹房的莺莺燕燕里，她们跟他才是志同道合的。

她本来很困，可是此时偏偏怎么都睡不着。

闭着眼睛，脑子里总是浮现那些千奇百怪的画面。

冷宫的一幕幕。

居安思危。

躺在这里，总是不由自主地一股森寒之意，仿佛一个走钢丝的人，在愉悦观众的同时，不知何时，就一脚踩空，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甚至真正的新婚夜——那个风雪飘渺的夜晚。

有人在耳边说：“小宝……刘瑾一天不垮台，你一天不要回去……他的实力那么强大，就算你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所以，她便拖延了这么久。

终究还是回来。

只想，自己这一回来，已经舍弃了什么？人生中那些最宝贵的东西，难道命运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再要拥有，何其艰难？

夜半了，桂花的香味更加浓郁。

她慢慢地起身推开了窗户。

看着窗外那颗巨大的月桂树。

叶子就扫在窗口，微微的风如此清新。

她忽然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