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某倒还记得一二。若非王大人及时解围，当年夏某也许性命难保。”

“好，也算是故人重逢，来，喝几杯。”

二人淡淡闲话。

一点也没隐瞒曾经认识的事实。

小月月的一双媚眼，不停地在二人身边转来转去。

似乎想看清楚，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这二人，究竟谁比谁更加帅一点。

在她进来之前，受过很秘密的训练，大家把这个王大人形容成了不食烟火的孤僻怪兽。可是，在她看来，这个人无非是个好色之徒而已。跟其他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差别。

看吧，他的手，还在自己腰上游弋。

唯一令她遗憾的是，她看到王大人脱下官服之后，里面的袍子，材料非常一般。

绝非宁王府常见的那些最上等的锦缎丝绸。

看来，这个男人钱不多。

帅又不能当饭吃，钱不多，谁跟着你啊？

倒是那个夏公子，单看那一身雪白的大氅，也是极其罕见的雪狸狐皮。

大氅脱下来后，里面更是一身奢华的单衫，更显得人华美倜傥。

人家的眼睛，是练就的一双精明妙目，这一对比，就觉得王大人，实在是不咋地了。

王守仁却丝毫不知道美人儿的心里转换，反而豪气大发：“小月月，夏公子也是风雅之人，把你们的拿手曲目都拿出来。”

“是，妾身一定不辱使命。”

小月月当即出去，一会儿，一队乐妓便上场了。

清纯和孟浪4

这是表演的盛唐一支曲子。所以，大家都只穿着轻薄的纱衣，领口开得很低，能看到乐妓们纱衣下面的束胸里，那种若隐若现的乳沟……加上其曼妙的舞姿，众人又肩负使命，自然极尽挑逗煽情之能事，一个个比风月老手还老手。

一曲歌舞下来，美人儿们都香汗淋漓。王大人和夏公子都看得如痴如醉。

直到小月月嘤咛一声，再一次坐到了王守仁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妾身渴了，大人再陪妾身喝几杯吧。”

“美人儿累了？先喝几杯。”

“夏公子，您也喝几杯。”

其他几名美人儿也没闲着，七手八脚地，都到了夏小宝身边。

大家八爪章鱼一般，纷纷攀附在她身上，一时间，左右拥抱，觥筹交错。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深夜。

金屋帐暖，花容凌乱。

美人儿都醉醺醺的开始东倒西歪。

王守仁和夏小宝也支撑不住了，两个人都睡眼朦胧。

“夏公子，明日再宴饮如何？”

“多谢王大人，夏某今晚已经尽兴，也困了。”

“好，王沈，带夏公子去客房。”

“是。”

二人各自醉醺醺的，挽着一名美人儿进了房间。

夏小宝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屋子的凄寒。

床褥被子，都极其普通。

看来，王大人在剿匪的同时，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积蓄，巡抚衙门的清寒，让人难以想象。而朝廷的赏银，迟迟没有下来。在这之前，还得继续这种生活。

不知名的美女一看这冰冷的床铺，就翘起了小嘴巴。

她们在宁王府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几曾受过这样的苦楚？

身子刚一挨着床，几乎冷得跳起来。

夏小宝笑起来，二话不说，就躺下去，手做枕头，直直地躺在床上。

美人儿无可奈何，也只好下去。

冰冷，冻结了情欲。

屋角的迷香，也逐渐地散发出香味，美人儿很快便睡着了。

清纯和孟浪5

香囊熏暖，冬夜漫长。

不一会儿，已经传来沉重的鼾声。

那个夜晚，一直在下雪。

也许，是这个春季的最后一场大雪。

巡抚衙门后面的花园里，白玉兰已经早早开放了，上面挂满了雪，分不清到底是花朵还是雪花，只看到一径的雪白。

夏小宝随手一伸，碰触到了树枝，白雪簌簌地掉下来。

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

她不假思索，循声而去。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没有火盆，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十分阴冷。

那个人背对着她，就像无穷的心事，都在这个雪花飘飞的夜晚里，慢慢地融化。

本来，她和他的约定，是第二日商谈。

但是，他等不及了。

就这一个夜晚，他也等不及。

等待土匪，他向来很有耐心，可是等待她，他却再也没有任何的耐心。

只有他极其沉重的呼吸之声，充满了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渴望和失望……百般情绪交织，竟然反而无话可说。

是她先开口，淡淡的：“你回去吧。”

他的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

“回哪里去？”

“无论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做这个赣南巡抚了。”

他冷笑一声。

“王琼派你来的目的很明确。王琼此人，怎么说呢？虽然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可是，他既收刘瑾的钱，也收宁王的钱，四面讨好，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就连朱厚照那里，他也有一席之地。但是，他也知道，赣南是有事的，所以，必须预先为他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就把你派到这里……”

很简单。

如果宁王日后登基了，王琼自然是功臣之一。

如果宁王真的谋反被揭露了，王琼也自岿然不动——因为，王守仁的确是他提拔，他任用的，他早有先见之明。

任何人，都是别人的棋子。

清纯和孟浪6

“你的周围，全是眼线。你每一顿吃了什么东西，跟那些人见面了，说了什么话，王爷统统一清二楚。你如果想活命，就尽早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