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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后翻车了(124)

作者: 白走 阅读记录

纵使已是结疤了的伤痕,可林落分明记得在来建业前,裴云之身上还没有这个伤口。

左肩上连到了锁骨。

走势分不清这人是想砍下裴云之的左臂,还是他项上人头。

“……”

身前人还是没说话,此时也恰好将他右腿擦干,拢在了锦被中。

正当裴云之去搁置手中干巾之时,林落坐直了身,递出碗。

“夫君,喝完了。”

顿了顿,裴云之便折身来取。

只是手刚伸来,便见林落换手,用没端碗的手拉住他。

一手将碗放置一旁桌案上,林落一边仰头看裴云之。

“你为什么会受伤?”

乌黑的发顺在耳后,清冷隽逸的眉眼垂看,唇抿着,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他不想回答。

可林落偏要他回答。

再次重复:“你为什么会受伤?”

不是他做的局吗?为什么会受伤?

仰起的脸庞纯净美好,盈盈水眼中的碎光却满是固执。

裴云之只好轻叹,作答:“落落,我说过,建业危险,受伤自是在所难免。”

还是没说是不是船上受的伤。

但林落也不必再问了。

一定是。

林落不懂天下之事,更不懂朝堂诡谲。

但他知道,这事一定与夺位之争脱不开干系。

伤了裴云之的有一人,那裴云之所伤的呢?

如裴云之这般的人一定很多吧,且还不如他这般尊贵,不如他这般多谋。

上位者争来夺去,下位者也为之付出性命。

如今这是刀浅,裴云之尚且存活。

若是刀深呢?

林落的呼吸骤然变得很轻,握着裴云之的手却力道变紧。

他问:“裴云之,家族真的很重要吗?”

名利、地位,真的很重要吗?

值得去付出性命的代价,只为维系家族,妄图以此长久无衰吗?

明明粗茶淡饭一生,也挺好的。

“如今官场非门阀世族子难以入内,如若不争斗,门楣衰落,便后世全绝。”

裴云之说:

“既已为世族,便不得脱身。”

没说重不重要,可林落心里知道了。

重要的。

若不重要,便无人会去争夺。

便也不会有草芥人命之事在门阀世族间屡见不鲜。

如今倾轧之下,跌落尘埃或无法上爬便注定寻常人若是一个不注意,便会死于上位者刀下,冤屈不能。

天下之势如此,无人能改,能改者不会愿改。

自己也是因世族获益之人,因林氏、因李茹远见获得学识入东隅书院求得闲云野鹤。

可非是人人都能如他,轻易买来昂贵的竹卷笔墨,日日研读临摹。

如山倾倒压来无力抵抗,林落忽喘了口气,松开了手。

虽同为世族子,但林落因并不在林氏主宅长大,也未曾去过湘青堂。

他自对林氏并未有太多牵挂,更不愿将一生用来维系林氏。

但他知道,裴云之会的。

身受其利太多,更需要绳其祖武光耀门庭。

他尚能脱身,裴云之不能。

*

自来建业那日一见稍许松快,过后裴云之便又匆忙了起来。

白日里裴云之忙于公务见不着人,不是外出就是在书房。

不欲去打扰,林落便在屋中看书。

府中有很多绝卷,甚至翻着,林落还在房中书架最底部找到了一卷游记。

其上笔墨有些稚嫩。

林落展开看了,才觉若说游记,也不算。

倒像是手记杂谈。

其上所书各地美景,又写学堂趣事,也有兵场心得,伴着途中颠簸心事,见水患横灾还记下一些医方与些许药材,后方还有小字叙说其药几度味苦云云。

笔者年岁不大,却所知颇多。

稚童还写曾见同龄孩童已在田中务农,借宿落脚之时孩童见他温书,眼切切,他便赠书一卷,还教其识字。

孩童极其聪颖,但他无法在此多做逗留。待回程时路过本想再教一二,却听孩童说竹卷被双亲换了银钱,用以度过田地干旱。

看到此,已是卷末。

最后一支简上小字书:他说,阿父告诉他,有一卷书、识几个字是无用的,他无法知晓更多的字,就算知晓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能改变的。

稚嫩的笔迹在最后四字上初显锋利,林落看这笔势觉着有几分眼熟。

但也看不出太多。

待卷上系好放回,林落才觉已是日落。

此卷被裴云之放置书架最底部,想来是没看过几回的。

不得不说,林落觉着裴云之与自己的喜好着实相似。

屋内书架中的书卷除了兵卷外,他都觉着十分合胃口。

忽想起裴云之,林落记得其今日午间就回来了。

只是匆忙陪他用过午膳之后,便又去了书房。

瞧着此时还未到用晚膳的时辰,裴云之午时又未吃多少。

想了想,林落起身向膳房走去。

*

小雪后天暗得早,侍从在前方提灯照路,林落提着竹篮跟随。

书房小院中并无林木,便是连竹子都未曾有。

林落叩门得了应声后便踏入屋子,只见裴云之已然起身。

见是林落进来,裴云之上前轻轻将他拥住。

“怎么来了?”

“做了碟糕点,想给你尝尝。”

闻言退开了些,将林落牵至屋中软塌上坐下。

裴云之看着林落将竹篮中的糕点端出,忽然眼含笑。

他问:“落落先前不是说不好做这些么?”

邺水那日的话如今被他翻出来说,惹林落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