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147)
下船当夜便又上了前往桑水的船。
云苍山间一月,写完游记之时, 已是霜降。
裴怀川的信也传到了书院, 说是已经回了景国,但要回洛阳一趟。
行文间并无异样, 林落便未在意。
裴怀川该是要回去一趟的。
游记送到书院间供人传阅时, 他便与采绿说了让其留在东隅书院一事。
采绿早就知晓了林落不愿让她随之奔波。
只好答应了下来。
于是在安顿好采绿后,林落才带上在书院中大受好评的游记下山, 寻到桑水最大的书肆交付任旁的佣书人抄录。
“宁公子, 一月前北地周氏的七公子听闻你回来了,特送信来, 邀你去清河南阳楼雅集一聚。”
临走前,店家忽然叫住了林落。
南阳楼便是那天下第一楼, 林落还从未去过。
对于这个邀约并不意外,但一个月前……
“唔……现下我去赴宴是不是已经迟了?”
“不迟不迟,公子, 周七公子还未给旁人送请柬呢,他说只要你答应, 让我立即鸿雁传信去清河, 他可立即准备宴饮。”
“宁公子, 周七公子真心十分仰慕你。”
店家是收了钱, 所以为周七公子好话说尽。
思及在云苍山上时,书院里的弟子都说周七公子等他许久, 见是不能来, 而家中又向叶氏要人,这才无奈离去。
既然这人真的非见他一面不可, 林落叹了口气。
“好,你与他传信吧。”
清河恰在他自桑水去东郡的路中,只是若要从清河过还需绕路。
不过现下才十月初,从清河绕路而去也来得及。
至于去赴宴定会碰见许多文人佚客,以及洛阳与清河相邻……
虽然听闻裴云之已然回了大景,但想来应在建业。
裴云之一向不喜这般雅集宴饮,定不会在此,那些文人佚客与裴云之应该也没什么交情。
无碍的。
*
小雪时,裴云之回了洛阳一趟。
彼时裴氏主母生辰,裴氏主宅便十分热闹,大小世族都来人祝贺。
宴饮间觥筹交错,见裴云之也在,不少人意欲敬酒,却被置之不理。
无人敢怒,便是连裴夫人见状,也未多说。
唯裴父轻瞪裴云之一眼,再与人揖礼:“大人见谅,犬子教导无方。”
“哪有,裴太尉为天子近臣,是我冒犯了。”那人怎敢怪裴云之,只讪讪笑了两声,转开话:“从前常见裴夫人身边跟着二郎君,怎的今日裴夫人生辰,却未见裴二郎君?”
“怀川他……不提也罢,玩心未收,至今还未寻见他踪影,不过两月前他倒是早早送来了贺礼。”提及裴怀川,裴父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引着人离开作宴的堂中:“是一套暖玉案和暖玉垫,真是触手生温,还送来许多补气的药茶饼,大人远道而来路途奔波,可一定要尝一尝,请随我来内室。”
已有一人在裴云之面前吃了冷脸,虽其人家族并不及裴氏,但毕竟此人是宗正。
裴云之也是一点面子也未给。
这下哪儿会有人敢去招惹。
而裴云之对此并未在意,只跪坐桌案前,垂眸饮茶。
直到裴父彻底离开,周遭相邻食案前的人也都借与旁人攀谈而离开,裴云之才放下茶盏。
眼底是一片夜色,松开杯盏的手顺势落在案上点了点。
身后侍从立刻上前。
满珧弓身附耳,只听裴云之问:“他还是不肯说吗?”
这个‘他’满珧知道指的是谁。
此番将人秘密带回洛阳还隐瞒着寻人许久的裴氏,虽不是他做的,但满珧仍旧有些心虚此事。
没成想裴云之就这般在裴氏主宅内毫不在意地询问。
抹了抹额角汗珠,满珧道:“长公子,二额……他、他不说。”
这些时来不管是饿着还是抄书抑或是刑讯,无论如何,裴怀川就是不说。
好端端的人囚着折腾得消瘦极快,谁也没料到自幼锦衣玉食的裴怀川会坚持这么久。
来洛阳那日裴云之没耐心了,便只让人继续去审。
他没再询问一句。
直到今日。
许是裴父的话引人记起了裴怀川。
“不过二公子让我带句话给长公子……”满珧有些踟蹰,不敢说。
因为实在是太冒犯了。
话落,看着裴云之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沿,满珧知道这是不耐烦了。
“二公子说……说让长公子不要再找了,既是与少夫人两不同心,便此生不用再见……”
满珧说着这话的牙关都在颤,他唯恐裴云之会因此盛怒。
却不料,裴云之很平静。
薄红地唇启合,他只吐出冒着寒气的话:“那他便与落落两心相同么?不知天高地厚。”
似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汹涌,是足以搅碎任何陷落的船只的狠厉。
“额……长公子,那还要再罚吗?”满珧顺势问。
他心里不免为裴怀川捏了把汗。
也不知这回惹恼了长公子,这二公子还能不能活下来。
“不用再罚。”裴云之起了身:“把他送去老宅,请祖父好好教导他。”
说完,裴云之便起身离开了这喧闹的地方。
“是。”满珧也领命离开。
离开主宅回到裴府,踏入院中屋舍。
屋内还是两年前他们离开洛阳之时的模样。
但此时不同的是,那个会甜甜唤着夫君的人不在。
掀衣坐在软塌上,其上案几有三张薄纸摊开在一方托盘中。
字迹是如出一辙。
飘逸的笔锋,翩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