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翻车了(148)
这是裴云之放在这里的。
明明不想看,可都是属于林落的痕迹。
尤其是其上一张中一句“期与君相许”。
这是连他都未曾拥有过的、属于林落的情书。
现在他手中,好像从中窃得一丝痕迹,属于了他。
如果忽略这是从裴怀川的行囊里搜出来,且其上写着‘郎兄非良人’的话。
他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林落如此厌恶。
是身份吗?
是如若脱下便如剥下一层皮的身份吗?
旁侧半张带着烧痕的信似乎也在验证,就是。
三张信笺,唯有一张“思芳楼见”是给他的。
其实也不算给他的。
那也是属于裴二郎的东西,而他握在手里,如同炽热的火焰将他指尖吞噬。
尖锐刺痛划得鲜血满手,却不想放开。
紧紧攥着这些纸,他忽然起身,在桐木柜中取出了那日桂花林里才倒出一些的酒坛。
常见酗酒之人是为忘忧,甚至能在梦中达成一切所求。
从前不屑这般不切实际之人,如今他却握着纸张,妄想凭此入梦。
属于小人儿的字迹在旁,酩酊大醉后一定会是个美梦。
是吗?
烈酒一盏盏,带来的是去往姜国前徐清凌在琼州与齐羽玉说的那番话响在耳边,连带着自北地回来后侍从呈上来的半截铜盆里未烧完的信笺不知何时被窗外微风送至他面前。
不想相信,但似乎又不得不相信。
分明一切进展都那么顺利,可偏偏人却不见。
那日自北地回到建业,温匡寿为他设宴,他未去。
只匆匆饮下温匡寿身边人递来的接风酒,便转身向府邸而去。
可在府门口迎接的侍从们并未因他归来而面露喜色,全都跪在了地上。
在门口也没见到熟悉的小脸,那在想象中会扑进他怀里、翘着眼睫说想他的人,不在。
似乎有所预感,心如坠入沉冰古潭。
冷得他少见战栗一瞬。
但许是他想多了。
“落落今日可是不舒服?”
眼神转了一圈没看见人,裴云之问侍从。
不知为何,裴云之感觉自己说话时,右边眉毛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长公子,郎君他……年前便失踪了。”
满府侍从不敢说,终还是满珧站出来,惨白着脸敛目垂眉说着。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裴云之耳里却是掷地有声。
没人会骗裴云之的,没人敢骗,没必要骗。
只是……
“失踪,是什么意思?”
很浅显易懂的词,裴云之却仿若一岁稚童,问了一句。
“长公子离开第二日,一个自称是银楼店家的女子来给郎君送簪子,我们还以为是长公子为郎君定的,于是他们说要去房中看着铜镜试试时也没拦,然后……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见了。”
“那时我随侍在郎君身边,但一进屋那店家就将我打晕了,再醒来郎君便不见了,屋中并无任何打斗痕迹,问了府中其他侍从,只道是那店家出去时也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侍从相送,应是郎君假扮的。”
银楼查过了,都说并未来裴府中送过簪子。
店家,也不是那个妇人。
在府中侍从口中问出此事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日。
一日一夜,足以让人远走高飞。
而他们也不能大肆找寻。
只是一个妇人就能在满是侍从的裴府中带走林落?没人发现任何异样?
是被人胁迫……还是自愿?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一字一句都像世间最锐利的刀子,将他的心剜得鲜血淋漓,掉落着冰碴。
如今已是三月,下落不明三个月。
最好不过自愿逃离,最坏便是……
他都不能接受。
“骗人。”
垂在袖中的手隐隐颤抖,是想要拔出剑的冲动。
但裴云之最终只是眸光冷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这么久没回来,是落落生气了和你们串通起来骗我吗?”
说完,他大步向着主院走去。
只是走入,看着还保持着从前模样,却十分冷清的屋内。
什么都没添,什么也没减。
是……真的。
分明屋中在天色渐暗后就燃起了满室的烛火通室透亮,裴云之的脸色却仍旧黑得几欲滴墨。
“长、长公子,我被人打晕后醒来,就看见铜盆里这个还没烧完。”
跟随进屋的满珧想起一件事,连忙自一旁桌案上的木盒中拿出一张未烧尽的纸片。
残存的火焰没将最后一句话吞咽。
——茑茑,可否提前离开?
其上字迹,很熟悉。
裴云之过目不忘在此刻体现。
是裴怀川。
也只有裴怀川。
茑茑。
茑茑。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唤林落。
面无表情的,裴云之坐在旁边的软塌上,就这样瞧着与离去之时毫无变化的屋内。
心中该是庆幸的。
不是与他明里暗里对立的人带走了林落,应不会危及性命。
但……为何还是胸中郁闷,眼前昏暗?
他想,这屋中灯火通明,似乎也没有让这室内多明亮几分,甚至还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或许是这烛灯太过劣质了,裴云之想,待明日,他定要追责究竟是谁采买的这些物什,又不是裴氏出不起这个钱,作甚要买这次品。
劣质的烛火熏眼,裴云之闭上了眼。
半晌,裴云之忽道:“满珧。”
“长……”“吱——”
满珧的应声被推门声打断。
此时侍从们都被遣散离去,府中却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