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太阳(16)

"那天是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一定会去当初的酒店睡，自从妈妈死了之后，那间房间就被爸爸长年包下来。"

那是怎样的感情呢？诚不由地觉得吃惊。只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以这样自私的手段来发泄对死去妻子的感情，诚实在无法认同。

扬一始终没有说话，他靠着诚的肩膀，握着他的手掌摊开放平，用指尖慢慢地写着字，只是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要离开了本庄家，就可以直接坐列车去我的家乡，暂时也住段时间避避风头，等安稳了之后再决定往后的生活。"

说起未来的预想，诚不由地笑了。

"说起来，我的家乡虽然只是普通的乡下地方，但是环境很好，风景美丽，人也都很和善。"

听他这么说着，千穗也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担忧地看向扬一。

"放心吧，等生活稳定了，就可以送扬一去治疗，如果只是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千穗总算露出了笑容，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心中有太阳，哪里都会有阳光，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话虽然是对千穗说的，目光却看向了扬一。扬一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手指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那么，先送老师下楼吧，在这个星期里一定不能让爸爸怀疑。"

"恩。"

送走了诚之后，千穗又回到了扬一的房间。

"哥哥？"

扬一靠着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从他目光的方向来看，那是车子离开的方向。嘴里轻声地哼着歌曲，那是千穗曾经弹给诚听的歌。

"希望能顺利。"

千穗跪在了地上，从后面抱紧了自己的哥哥，下颚靠着他的肩膀，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老师，他真的是个好人。"

叹息般的口吻，脸上的表情也添了几分哀伤。扬一的后背微微一僵，指间稍一放松，夹着的和果子就从窗口落了下去。

傍晚的阳光是血一般的赤红，映在他的脸上却照不出清晰的表情。

也许在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在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诚时不时地就会提起家乡的事情，千穗总是兴致勃勃地听着，扬一也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样的情景有一种家的温暖，那是诚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的。

很快就到了约定那天，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诚的心情既是激动又是紧张，坐在车上的时候不由地回想着大半年来和本庄扬一结识，接触的过程，不知为什么，这个古怪的人总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也许是因为喜欢吧。

想到这里，诚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内心的感情却带着些激动。

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告诉他，不，还是等到他恢复了之后再说。

正为未来的生活构想着，很快就到了本庄家。在诚离开之后，斋田开着车掉头回去了。院子里很安静，既没有看见查理的大笼子也没有看见筱原先生。

刚走进门就看到千穗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们很快就上了楼，只是才进入房间没多久，千穗忽然看着窗外惊呼说，

"糟糕，爸爸回来了。"

诚也很紧张，只有扬一还镇定地坐在那里玩弄着玻璃片。

"我先去看看，老师。"

说完，千穗就快步地下了楼，离开没多久，再次上来时她的表情更加慌张。

"爸爸让我来叫哥哥，他要哥哥去找他。"

诚脑中一顿，下意识地抓紧了扬一的手。

"也许只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一下吧，换了衣服还是会出门的。"

千穗的声音越来越轻，细弱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不会有事的，老师。"

她忽然坐在了地上，握着诚的手说道。

在她的恳求之下，诚才慢慢松开了手。

"哥哥，爸爸在卧室，你从侧面的楼梯下去。还有，不要跟他吵架，好不好？"

像哄孩子似地叮嘱着，扬一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这是诚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害怕。

"放心吧，很快就能回来的，等会儿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扬一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扬一离开之后，诚和千穗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愣愣地坐在地上，恍恍惚惚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没有回来吗？"

诚焦急地问着，双手紧紧地揣在了一起。

"我，我不知道。"

"我去看看。"

诚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要出去，千穗竟然没有阻止，只是愣愣地跟在后面。

到了二楼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是一片的狼籍。除了扔在地上的衣服之外，还有不少厚厚的书本，砸得到处都是的。诚心头大震，整个大脑都空白一片，只想要冲进去看清楚，但却被千穗抓住了。

"不可以，爸爸会生气的，他会连你一起打。"

"放开。"

诚第一次这样这样对千穗说话，他甩开了千穗地手，快步赶过去想要推门，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千穗，怎么还在这里？"

本庄慎吾穿著浴袍，蜜色的身体赤裸的包裹着，头发软软地塌着，发梢和身上还沾着水珠。

"诚，为什么你......"

"爸爸。"

千穗把诚拉到了身后，纤细的身体阻挡在他的前面。

"爸爸，哥哥他......"

"你在说什么？"

慎吾诧异地看向千穗，却被诚一把抓住了领口，余光瞟见门边的东西，那是扬一常翻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