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29)
纪云洛吟笑道,
“这会儿大概已经送到了。”
纪云洛微微一笑道,
“那你待会儿叫下人送到我这儿,也没多少天功夫了,就你家裁缝那点性子,怎都赶不出来。”
君非寒扇间一挥,神色略有愁伤道,
“云洛,你何必这么费神。”
纪云洛安然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君非寒自是了然,也恢复了一贯从容调笑的神色,
“你当我还真是全神替你做?青衣手脚快,心思也细,她赶着缝,我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君非寒自然明白他心思,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纪云洛不由瞟向他腰间玉佩,隐隐苦涩染上心头,却是终手不出些什么。
庭院深深,玉楼清冷,春色残影,夏意渐起。
心,似暖似凉,百般滋味,萦绕间,道不透个真切。
君非寒囔囔着若是再不处理完府里的那一堆公务,齐楚定是饶不过他。
急赶着回府,不出片刻,就已没了身影。
却只纪云洛仍是这么站在原处,目色清明,心,却已是恍惚。
还未走进大堂,青衣就闻见隐约的几分腥甜之味,深感不安,连忙快步上前,走到纪云洛身边。
“国师。”
她担忧的唤着,纪云洛安抚一笑,除了面色略是苍白外,倒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国师,这些日子你修炼的急,身子不好,吹不得风。”
说罢,她把手间的外衣给纪云洛小心披好。
纪云洛含笑着摇摇头,道,
“都已快入夏了,这风,闷得很,哪有半天凉意。”
青衣眉头仍是皱了,关切道,
“国师应该知道,您的身子跟别人不同,既要修炼,又是为了……,总之,小心为好。”
纪云洛释然一笑,全无半天在意。
他知道青衣想说什么。
既然要修炼得道,就不得动情。
若是乱了心神,这后果,可比走火入魔要重的多。
只是,他纪云洛又能如何呢。
占得了天机,却改变不了什么。
管得住自个儿的身子,却是管不了心。
若真要离那人远远的,无情无欲,无念无恋,那怎可能。
当初要不是为了那人,自己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是庆国国师。
兴许只是在这宗祀的别院,弹弹琴,写写曲,待到朝宴国殇上,露得一手技艺。
想到这里,纪云洛不由一笑。
这些事儿,想再多也是徒然。
早就下了决定,也从未有过后悔。
所谓人生,不过如此,随了自个儿的心,也就足矣。
屋外轻风吹进,确实是闷热难挡,带着几分微湿,却是润不得人心。
情之所殇倒似是冬日腊梅,清冷风骨,却终是见不得春。
君非寒刚走出正堂不远处,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调子。
随着琴音而去,正瞧见一墨衣男子坐在石桌边,信手抚琴,奏着悠远乐调。
“这曲子练得可好?”
君非寒微微一笑,问道。
那男子站起身,低身行了个礼,吟吟一笑,柔如流水。
“每日早晚都练着,不敢怠慢。”
君非寒满意一笑,望着那男子的容貌,却是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才又幽幽开口道,
“你练你的,我也该回府了。”
男子又欲恭敬行礼,君非寒眉头微皱,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端坐回了原处,扰断了的琴音又缓缓而起。
冉冉雅乐生,似是道着悠扬惆怅,又是诉尽豪情壮志。
君非寒无意的摇摇头,神色却是苦涩。
回过了身,他向着外头走去。
身后琴音依旧,一拨一眺,每一个音律都似是奏进了他心底。
忆起那从前往事,红楼庭院内,青衣少年总爱弹着琴,唱着这吴江小调。
眉宇间是清明,神色也是安然若定,只那一声一吟中,诉着心中的豪情壮志,坚定如石。
那时,君非寒总爱呆在一边看着听着,时不时的合上几句,那人更是笑的欢喜。
屈指算来,也已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那人的容色声音,眉宇神情,一点一滴仍鲜明得如昨日刚见一般。
只是这残影余留,斯人却已不在。
一缕尘烟,一声凡音,皆是随风而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花非花,
雾非雾。
既是已去,
化做黄土,
人间凡世,
再无觅寻。
18
君非寒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袍子,锦绣的缎子上是如云般扎染的色彩,精细的棕金交错所绣的纹路,无不透出其华贵雍容之态。
君非寒只微微束起一把长发,碧幽的玉冠,一见就知是上好货色。
其余青丝披散在肩头,随意撩上几缕落在胸前,外衣宽松的披在身上,依靠着殿外宏柱,他懒散的站在那儿,神情间带着风流俊雅的笑,不觉张扬,却极是华美之态。
唇间轻扬,似笑非笑间,目光也凝着微微的笑意,眼波流转,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和妖娆,不觉女态,却更添风流之色。
幸好文武百官已是悉数入了座,不然,这君非寒倒成了殿外的一处景致,引得来人全数的目光。
柳随雅安然的坐定了下来,一边是李秋逸天南地北的随意扯着闲话,而他自个儿的神色,却是落在殿外的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