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33)
“君……非寒。”
柳随雅无意间脱口唤道,只见那君非寒身子微微一颤,回过身来,神色间满是诧异。
“随雅,你,跟着我来的?”
君非寒喃喃的问道,柳随雅清风而笑,并不作答,却已明了意思。
君非寒心头顿感一热,染起的暖暖深情,是他从未有过的。
柳随雅也似是感觉到他心思一般,缓着步子走进他,温和而笑着,恰是融化了君非寒心间的深墙。
并不出色的容貌映上这温和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清雅温润,果真如那暖玉一般。
几步而来,柳随雅已站在君非寒身边,君非寒叹了口气,目光定在那无字墓碑上,幽幽道,
“那是我大哥,君莫言,也是皇上,他一生所爱的人。”
19
时候已不早,夜色渐深,眼见着众大臣悉数退下,柳随雅却还未回来,李秋逸有些觉着奇怪,抱着关切之意,他跺出大殿,朝了那后宫庭院走去。
大殿里,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喧哗。
后宫中,却是幽幽昏暗,惊不见些许灯色,少了几分人气,更觉清冷孤寂。
不知怎的,无意间竟是走到了那流水曲桥。
思绪还忆着那日午后,曲桥对面,那个清丽绝色的优雅女子,回神间,却是见得对面儿飘过一抹紫罗薄纱的身影。
脑中一顿,李秋逸竟就这么赶着步子随她而去。
不多一会儿,李秋逸已站在了那女子身后,女子下意识的回过了神,月色朦胧下,惊见得她的容貌。
说不出的清丽脱俗,不染浮华之色,只着这素色衣裳,就已是绝美。
神色间扬着几分惊异,定下心神,压下心头的慌乱。
“你,是谁?”
女子神色警惕,声音却是从容镇定。
李秋逸刹是一笑,并不作答。
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秀美端庄的容颜上,微微皱起眉头。
“你是上次的人?”
惊知她还记得上一次的不期而遇,李秋逸心头顿时一热,更是欢喜。
温和而笑,满是光华风采。
“天色已深,宁妃怎一人在此散步。”
那和煦温暖的笑叫怜宁顿感丝丝暖意,如此的爽朗阳光,怎是她在这幽幽深宫中得以一见的。
放下了心头的警惕,怜宁神色间毫不掩饰心下的苍凉落寂,
“这后宫白天的时候,就这般冷冷清清,哪有日夜之分。”
那清丽高雅的容貌上,染上说不尽的寂寞凄苦之色,李秋逸心弦不有为之颤动。
许是想移开她的思绪,李秋逸宛然一笑,道,
“宁妃既是这后宫最得宠幸之人,若都孤寂无望,那要其他妃子怎办才好。”
怜宁自嘲一笑,却是苦涩,
“宠幸?这一二三个月来此一遭,算得上是宠幸?”
李秋逸胸中不由浮动,怜宁神色间的清冷凄苦,无不牵着他的心。
“皇上的心,不在我这儿,我的心,也从没落在谁身上。本就无情无爱,如此也就罢了。”
话是这般说,但那眉宇眼角,却仍是含着诉不尽的寂寞。
怜宁环视着这四处清冷浮华的景致,笑得别有脱尘之色。
“平日的时候,呆在殿里弹弹琴,看看书,过了午后,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到花园里头散个步,这一天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谓宠妃,也不过如此。”
李秋逸心中顿是明了,后宫之所以如此幽静,还不都是因为这其中鲜少有人气。
皇上长年在自个儿的殿里头安睡,极少亲近宠幸妃子,不然,这么些个年,怎会只有三妃四嫔,连妃子有孕,今次也是头一遭。
无论是那日午后,桥间惊见,还是今儿个夜晚,庭中再望,怜宁眉宇眼角的清冷寂寞,已是了然于色,怎都掩饰不了。
李秋逸和煦一笑,给这寒风冷夜染上一抹了温暖。
“今儿可是为皇上将得一子而行的恭贺之宴,宁妃何必如此阴郁。”
怜宁闻言身子一惊,抬头望向李秋逸间,目光中透几分说不清的味道,好一会儿,她移开了视线,嫣然一笑,神色间,添了几分安慰得幸。
“是啊,我该是高兴的,纵然彼此无情,这孩子,却是无罪。”
无意间信手抚摩着腹间,她难得的露出由衷的欣慰之情。
“有个孩子,总是好的,在这皇宫之中,也算有了个慰籍。往后的日子,也有个盼头。”
清丽的容颜上,含笑的眸子微微泛着光芒,李秋逸不由竟是看得出了神。
眼见天色不早,他拱拱手,正欲退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我是……”
他还未说完,怜宁已是一笑,嫣然道,
“我知道,你,是李秋逸。”
风亭晚叙,丝丝温情牵了两个人的心,暮色已深,眸子间却是清明。
清风和煦,待到众臣尽退,已是深夜。
强打了精神那么久,慕容烬早就疲惫不堪,累的是身子,倦的更是心。
君非寒自宴中离席后,就没再回来,待到慕容烬起驾回宫的时候,离言才赶来通报,说是君非寒身子不适,已回了府。
慕容烬会心一笑,也是明白他的意思。
本是想象往年一样,与君非寒一同饮着酒,对着歌,度过这一不眠之夜,恐怕今日,却是没了这机会。
记得从前每年的这个时候,君非寒总会弹唱一曲《莫言歌》,吴江的调子,宫里头的乐师也都弹不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