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57)
原先总觉得这皇宫过分的冷清了些,如今,却是庆幸。
幸好无人得见,
幸好,他不在这儿。
手间仍是不紧紧的握着那玉佩,纵然是之前战得最吃力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放过手。
那是君非寒待在身边近六七年的东西,贴身携带着,一时半会儿也不离。
这上面早已染了他的味道,他的温度,清冷却是温润,冰冰凉凉的,却是叫人欢喜的很。
忽然闻得身后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纪云洛心头一惊,待来人走近,看清是青衣,他这才放下心。
青衣见得他,赶忙又是加快了步伐,三两下的就来到他身边,看清了纪云洛之后,她却是惊呼出声。
纪云洛无奈摇头,心想着,还是太叫人惊异了吗?连原就略料到几分的青衣,也震惊如此,果然,不留在大殿上是对的。
青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往着眼前的景象,虽早就得知用尽法力的后果,却是没猜到会如此的骇人。
她想要伸出手,抚上纪云洛的头发,但那手悬在了半空中,竟是僵硬的不知所措。
见得纪云洛苦涩一笑,她才是回神过来。
力量耗尽,油灯枯竭,一头青丝染银妆。
容音依旧,却是青颜白发。
不知怎的,外头竟是飘来些许雪子,望天色间一看,原来,竟是下雪了。
恐怕,这已是今年冬日,最后一场雪了吧。
那漫天飞舞的白雪茫茫,时而几许打进长廊里,随着夜风落在纪云洛身上,竟是白雪白发分不个清楚。
不时间,青衣的眼眶已是湿润,但见那纪云洛,却仍是清风而笑,一如往昔,竟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主子,不,国师。”
出口间才惊觉喊错了话,她赶忙补道,瞧了瞧纪云洛的神色,他唇角轻扬,微微含着笑,没有痛苦,没有哀伤,竟如了然一般,带着些许满足之色。
“为何,为何要为丞相做到这地步。”
“生是我命,死亦是我终,人这一生,一头一尾,是自个儿无法掌控的,唯有那过程,可以由我自个儿选择。”
“青衣,你定是觉得我很可怜,为那人尽心尽力,最后更是落得油灯枯竭,但那人的心,却始终不在我身上。可你又是否知道,做这一切皆是出自我愿,我没有那么无私,这些也不光是为了他,见得他高兴,我也是欢喜。”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感情这事儿,其实也不过如此,随了心,纵是无悔,也就罢了。”
青衣木然的站在原处,纪云洛的话,她似懂非懂,能做的,不过是搀扶着他那已无了力气的身子,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齐楚在城外头得了大殿着火的消息,定会赶来,李括的精锐部下皆已死在大殿上,宫里头剩下的都是月见宫的人,两面夹击,他定是逃不掉了,如此,也就足够了。其他的,由得非寒来做,而我……我不想,被非寒看到。”
不想让他看到,因为,他会担心。
见他高兴,我自是欢喜,
见他忧心,我更是纠痛。
瘦弱的身子被月色映在那长廊上,如清风般,摇曳间,竟如无骨。
也是幸得有青衣在一旁搀扶,不然这漫漫长路,以纪云洛如今的力气,怎都是走不到尽头。
无奈一笑,皆是苦涩。
他紧揣着那温润古玉,抵在胸口,唇角轻扬,竟是透着些许的满足。
怎能真无半分愁伤,那身形风姿一如往昔,容颜依旧,却是一头白发话凄凉。
说不尽,道不明,惟有那哀伤之色,留于心底。
不过如此,而已。
身处云莫宫内,惊见那大殿着了火,一想到纪云洛在里头,他手间不由牢牢的捏紧,担忧之色,好不掩饰在脸上。
柳随雅哪会看不出他的神色,他冷静断然的命得离言留在此处保护慕容烬,待到大局拿捏住了,才离开这儿。
离言刚是领命,门外头就是罗应亭来报,君非寒忙是细问了详情,得知满殿尸骸被火烧得干净,但不知这其中有没有纪云洛。
柳随雅知他心中的担忧,握紧了他的手,微微一笑,暗示他定下心神。
好在月见宫人马并无多少折损,而这时外头又传来了消息,李括许是以为这火是他自己人所放来以示成功,正带着留守在都城里余下的人马赶入皇宫,而城外头的齐楚也已带兵回宫。
君非寒立马下令,命罗应亭切莫抵抗,把人马藏与大殿四周,引李括入宫。
心里头深知纪云洛如此做的目的,君非寒更是紧锁着眉头,好在柳随雅伴他身边,那温柔和深情,叫他安下心神。
吩咐离言好生守在这里后,两人十指交扣,朝那满殿浴火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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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括一来到大殿外头,才知自己中了埋伏,但刚是反映过来,却已被众兵围住,以他身边的人手,是决然逃不出去。
“国公爷,今儿怎么那么有兴致,来皇宫看热闹啊?”z
君非寒不远处走近,人还未到,那调笑之声就已传来,仔细观察,却惊得这语气不同往日,竟是染上几分阴寒之色。
李括冷面不作声,倒是罗应亭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
“什么热闹?”
君非寒持着扇子指了指那熊熊烈火,理所当然道,
“焰火吗?怎么,不象吗?”
多年的处心积虑已全然毁了个干净,心知无望,李括仍有一事终是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