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今朝(29)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今昔是何昔。
对那人也好,对自己也好,也许,也不过是这样吧。
回来的时候见凤朝竟是站在了殿门口,宁墨有些不明所以。
他自是瞧的出那人的焦急,想加快步子,可却是实在没有力气,倒是凤朝远远的看到他,几步间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去哪儿了?”
凤朝颇是气恼的问道,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宁墨只浅浅的笑而不作答,
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他永生永世不都得留在这里。
宁墨自然知道这话要是一说,非得又惹凤朝不高兴。
瞧见那人紧皱的眉头,牢牢锁着自己的目光,宁墨心中无奈,不觉间已开了口,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殿下。”
虽说凤朝还是不悦于那殿下二字,但他深知宁墨不会骗他,闻得此言,心,也总算安了下来。
初晨的风吹进长廊之内,凉凉的,颇有几分寒。
宁墨身子一嗦,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玉佩,丝丝暖意透入身体,惊觉间,却发现凤朝的手也抚在自己的手背上,宁墨抬起头对上凤朝理所当然的神色,那人带着几分傲道,
“怎么,我也冷啊,不行吗?”
那神情虽仍是平日的傲然,却是透着几分孩子气,宁墨不由一笑,瞧见那人的容色确实是有几分苍白,宁墨一反手,把那暖玉合在两人掌中,隔着玉,彼此的手互相交握着,只是如今,竟是已能抵挡了不少严寒。
五御神可谓天界的砥柱,无论缺了哪一个,也不是另一个的力量能担下的。
一整日来,凤朝操劳着怿羽原先担负的事务,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却只吃了几口饭,便没了踪迹。
宁墨也看出了这一整日来,凤朝神色的恍惚,加之他这些日子力量耗的多,心里头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起身出去寻。
一片金色的雏菊之中,凤朝独自一人站在那唯一的一株殇菊前,随着寒风摇摆舞动,那花竟也没有丝毫的折损。
仔细想来,这株花似乎在百年前就这么栽种在这里,无论是何天气,都着么迎风而立,恐怕是当初将臣栽下的时候,在其中使了法术。
百年来,凤朝常留连于这殇菊,总觉得它那温柔细腻的感觉,跟怜雅颇为相似。
说起来,自宁墨来了之后,他倒是很少来这里,除了,今日这个日子以外,
想到这里,凤朝手间不由揣紧,脑海中浮现的东西让他神色间隐隐透出止不住的凄凉哀伤之色,根生在这寒风孤寂之地,久久不能散开。
漫无目的的在庭院里走着,不觉间,宁墨却是来到了空中楼阁外。
刚一靠近,就已听见里头传来少女娇巧的声音,
“是宁墨吗?”
宁墨还未来得及反映,紫眸已纵着翅膀飞身停在了栏杆里头。
见得宁墨紧皱着的眉头,紫眸恰是一笑道,
“这么晚跑到这儿,可不是来找我玩的吧。”
宁墨虽是想赶着离开,心里头却是隐约感觉到紫眸知道些什么。
“今儿个的天色,倒是与百年前差不多。”
她仰起头,望着那无际的上空,幽幽道。
宁墨闻言,心里头一怔,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百年前也是这么一天,凤朝一声令下,将臣接命追杀怜雅。”
话说到这份上宁墨怎会不知这其中意味。
今日,是怜雅的忌日。
隐约间,他眼前竟是浮现出那人哀伤凄凉的神色,心头一纠,竟是不发一言就快步离去。
望着他不出一会儿就了无踪迹的身影,紫眸无奈一笑,带着些许苦涩。
曾听莫夕说过,每年那人忌日,凤朝必会独自一人站在那殇菊花前,不为什么,只是觉得那花的风姿与怜雅颇有几分相似。
虽其他个人也觉得奇怪,但凤朝向来性子阴晴不定,他既然这么认为,也无人敢反驳。
还未走近,就已见得那人清风飘逸的站在花丛前,低垂着目,见不得他的神色,但那身姿却是从未见过的飘渺,似乎只这么一瞬间,便会随风而逝。
不想看也知道,那人的神色此时定是说不尽的凄凉和哀伤,因为他所念着的,想着的,是那个让他爱了百年,等了百年的人。
怜雅,凤朝心里永远擦不去的烙印,他此生此世所最深爱的人。
“凤朝……”
低声的唤着,声音却是传不到那头。
不过是走近了几步,那人已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警惕的转过身,见到是宁墨,凤朝先是一惊,随后却是紧皱着眉头,似是不悦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宁墨苦涩一笑,带着几分的无奈,
“今儿个不是怜雅的忌日吗?”
见得那人云淡风清的样子,凤朝更是恼道,
“你怎么会知道,莫夕不可能敢跟你说这些,难道是,你又见过紫眸。”
凤朝的口吻,仍是冷傲中带些怒意,却是隐约间又有什么不同。
宁墨自是知道他生气,却也无法骗他,只得苦笑默认。
“我不是说过,不要去见她,不要跟她扯上关系吗?”
凤朝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全然是化不开的怒意,宁墨只得一笑,恭敬道,
“抱歉,殿下,属下不敢了。”
一字一句虽是轻细,却是如重击一般锤入凤朝的心,愤怒和纠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冷笑一声,傲然道,
“哼,你是在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忠于我的誓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