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心(32)

他瞥我一眼，摇了摇头。

「追问我的行动缘由，你还不够资格。」

他的手从我的下颚向上摩挲，来到了左眼下方，「虽然时限未到，不过作为违约的惩罚，我还是要拿走你另一只眼睛。」

我恍然一震，来不及反对，他的指甲就深深插入我的左眼。

为了不让自己痛哼出声，我几乎要咬碎牙齿般地死劲咬住牙关。

剧痛迟迟不肯消减，我用力咬住舌尖，用这里的疼痛逼退那里的疼痛。等到视力逐渐恢复，映入眼帘的还是拉克塔维拉高高在上的面容。

如果可以，真想把这张脸撕碎。

「为什麽不去追凯尔贝洛斯？」

我浑身大汗如雨，声音有气无力，「就为了惩罚我？你不觉得顾此失彼了吗？」

「它是逃不掉的。」

拉克塔维拉的神色只表达出一个意思：一切皆在掌控。

「倒是你，猎人。」他看著我，眼帘轻轻眯起，「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我重复。

除了危险，这个词没有带给我其它任何感受。

他突然缄默，指尖滑过我的下唇，在我毫无预料之下，撬开我的牙关，探进了我口腔内。舌尖传来奇怪的触感，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一口咬下去，他的手指已经退了出去。

口里残留的感觉相当讨厌，我很恼火，可恨没有力气发作。眼睁睁瞪著他将手指举到嘴边，含了进去。

抽出来时，残留在他指甲上的、之前我咬破舌尖的血迹，已经被他吮吸干净。

我脸部的肌肉轻微痉挛，一想到我的血进入他体内……真是让人作呕。

面对我写满嫌恶的目光，他的神态从容，讲话慢条斯理：「人类的血颜色难看，但味道不错。猎人，如果下次你再违约，我会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血是怎样被我一点一点吸食殆尽。」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我。

「这一回的赏金是两只眼睛。」他说，「猎人，你要好好努力了。」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我合上双眼，无声地冷冷笑著。

努力？说得好，我当然会不懈努力。

不要给我机会杀死凯尔贝洛斯得到魔魂，否则的话，拉克塔维拉，我会使用你的看门狗，将作为主人的你咬成粉碎，尸骨不留。

──哪怕得与你同归於尽。

至於我的眼睛，等到了地狱之後，我总会去向你要回来的。

王者之心：送魂歌 04

也许是老天助我，在与凯尔贝洛斯交手後的第八天，当我路过那座城镇的时候，镇上的人告诉我，这几天镇外山道上经常出现巨兽的脚印，有人进山查看。然後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里是政府军很少驾临的荒僻之地，他们无法寻求救助，也试过找赏金猎人，但结果依然如是。

情报收集这麽多就够了。告别镇民之後，我独自趁夜进山，根据地上的脚印以及聚魂腕的提示，终於在次日清晨找到了那只巨兽──凯尔贝洛斯。

看到我，它很是激动，毫不迟疑地向我发起进攻，大概是对於我把它逼到这种田地的事怀恨在心。

其实它可以再次藏进人类的肉体，或者干脆逃回魔域，无论哪样都能阻碍我的追踪。可是它居然傻傻地蹲在这里，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疑惑归疑惑，既然被我找到它，这次一定要分出胜负不可。

召唤出早已备好的魔魂战士，为我分散敌人的注意和攻击，再结合上回的战斗经验，打起来倒是轻松了许多。

凯尔贝洛斯肚子上的那块魔皮未经修补，在我几十个来回猛砍之後，总算出现裂缝。

看见胜利的曙光，我感到热血沸腾，奋力一剑刺了进去。

它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嚎叫响彻整片山林。

胜利在望，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爆发力，我大喝一声，长剑一挥而下，硬是将整片魔皮一分为二，它的腹部皮肉尽开，黑色的魔血暴雨般地飞溅在我脸上身上。

我乘胜追击，剑尖向下，直接捅穿坚硬的护铠，插进它的脚背。它狂吼著抬起前身，我逼过去，又是一剑刺入它腹部，同时让魔魂战士和我共同施力，将它顶翻过来。

它失重地侧倒在地，我一脚踩在它肚上，长剑一次次起了又落，直捣它的内脏。我大概杀得红了眼，直到看见蓝色的光球在我眼前升起，我才醒觉，它早已被我杀死了。

我抬起左手，准备把凯尔贝洛斯的魔魂吸进聚魂腕内，耳边突然传来魔魂战士的哀号。我惊愕地转头看去，魔魂战士竟已经死亡，星星点点的死魂渐次被空气湮没。

糟了！

意识到事情不妙，我集中意志，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吸收凯尔贝洛斯。就在下一瞬，一柄长矛嗖地飞来，穿过我的胸膛，一直将我送到了後方的树干上。

经此一击，我无力再使用聚魂腕。长剑也从我手里滑落，横尸地面。

鲜血从我口中向外翻滚，我艰难地抬起头。在我正前方，拉克塔维拉就站在凯尔贝洛斯的尸体上，好不客气地吸尽了它的魔魂，以那双红光闪烁的邪眼。

竟连同类也不放过，这就是魔物。

我缓缓摇头，也不知是在感叹魔物的冷酷，还是在嘲弄自己的无力。

拉克塔维拉走到我面前，看著被牢牢钉在树上的我，他没有抑扬顿挫地说：「你又违约了，不老实的猎人。」

「够了，拉克塔维拉……」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是假如目光能杀人，他一定死了不止千百回。

「你一直都在骗我……其实你根本没想过要把凯尔贝洛斯带回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