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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33)

作者: 周白/对镜拔舌 阅读记录

那天我在校外的小路被几个小混混拦住。

为首的那一个抬着下巴,恶狠狠的说:你就是那个敢骂弟弟的家伙?

他们说我太嚣张,决定给我一个教训。

我嫌恶的说:滚开。

我对他们并无偏见,只是觉得这类行为幼稚而无聊。

那个人拿出刀子的时候,是他突然冲出来挡在我面前。

刀子割伤他的后背,鲜血洇红白色的衬衫,那些人一哄而散。

他倒在我的怀里,出了一头冷汗,却强笑这对我说:你傻啊,为什么不躲开。

我很冷静的拨电话叫救护车以及报警,他慢慢在我怀中昏迷,我拥着他,感觉到胸口有一团温暖。

虽然是他自作主张的冲出来救我,但我并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

我提出给他一些钱作为回报。

那时他刚刚在医院中醒过来,脸色苍白而虚弱,面孔上却仍挂住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是一个有点乐天有点傻气的家伙。

他搔搔头,说:我不要你的钱,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的话,那么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却不说。

他只是笑: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一定不会让你很为难的。

然后十多年过去,他孤身千里来投奔我。

他赤着脚在我的公寓中乱逛,一边逛一边赞叹:真是了不得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公寓,打扫起来很辛苦吧。

我回答:不会,有家政会定时过来清扫。

那很贵的吧。他又问。

我想了想,答:不,那点钱微不足道。

他微笑:你果真成了大人物呢。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同其他人不一样,走路都目不斜视,对喜欢你的女生也很冷酷。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我说。

我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也没记得有女生喜欢我。

你啊,果然很无情。

他走到我身边,一手撑着桌角,微微弯下腰,在我耳边轻声的这样说。

陌生而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侧,让我有种领地被侵犯的警惕感,我身体向后,拉开与他距离。

他却忽然说:我们做吧?

我惊愕,看向他。

我问:你在说什么?

他却一脸无所谓的说:做爱啊,这个你不会不明白吧。

好像在笑我过分大惊小怪。

我皱起眉头: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啊。

他笑,将身体附过来,双臂缠上我的身体。

他的手指轻轻略过我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仿佛有电流流窜而过。

他轻轻舔了我的耳朵一下,声音低沉而蛊惑:你没有试过吧,其实男人之间也可以做的。

我或许被他引诱。

我没有推开他。

他用牙齿咬住镜片脱下我的眼镜,然后用舌头卷过我睫毛。我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感觉那濡湿而温热的感觉。

中学时候的我是一个孤僻的人,很少笑,也很少说话。

他或许算得上我唯一的朋友。

伤好之后,他就以我的朋友自诩,开始接近我。并不吵闹,也不过分纠缠。

放学的时候,他会在门口等我,背靠着墙,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见我出来,立即笑嘻嘻的迎上来。

只是这样而已。

回家时穿过一条小路,僻静无人,路两旁长满野草,夏天时一片深浓浅淡的绿。他走在我前面,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嘴里哼着歌。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回去。

高中毕业时,我们没有考入同一间大学。

最后那一天,所有人忙着离别忙着欢庆忙着狂热,他把我从人群中拉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安静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做。

我们只是像从前那样,沉默的,一前一后的,再一次走完了那条无人的小路。

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我也没有开口。

那时草薰风暖,夏日正长。

茂盛的狗尾草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像遥远的低语。

他转身凝视我,轻声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一起走了吧。

我点点头。

毕竟已经毕业了,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吧。我说。

他低头笑,说我:你可真是个无情的家伙,难道你一点都不留恋我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却忽然又问:你还记得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吗?

我点头,说:记得。你想好要我做什么了吗?

我……

他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闭上了嘴巴。

他说:算了,还是让你欠着我吧。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他笑着这样说。

我想,他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一直搞不懂他。

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不过是个梦。

我拾起地上的裤子穿上,像他那样赤着脚走出卧室。

清晨的光微微有点冷意,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出来,我环视四周,属于他的一切痕迹都消失。

我没有喊他的名字。

我知道我并不会得到回应。

他死了。

据说是得罪了很厉害的人,整个人扔进江水中,尸体没有能够找到。

但是没有人认为他还有生还的机会。

他沉入江水时有没有想起我?

这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

不知道他走了多远的路才终于找到我。

来进行这一场告别。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学校组织课外活动,参观一间寺庙。

寺院中鸟语花香,香火鼎盛,佛祖像前跪着许多人,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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