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34)
他在我身边,笑着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希望佛祖帮你实现?
我想了片刻,摇头。
那是并没有想到什么希望实现的。
现在想起来的话,我的确是有一个愿望。
渺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我希望再回到那一年的盛夏。
有那样一条路,长长长长,路边长满繁茂的狗尾巴草,有风吹过,轻轻摇曳。
你走在我的前面,背影挺拔。
你不必回头,不必说话。
少年的我远远的跟在你身后。
一切都尚未发生,我还未曾察觉。
你无须多看我一眼,也不要多说一句话。
只要我们慢慢走,永远不要走到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仍然是篇he文
he的部分被我吃掉了
☆、六千七百万年前
姚家谦这个人,我第一次见,是在父亲的聚会上。
他独自站在角落里,端一杯酒,脸色很平淡,仿佛要遗繁华于外的样子。
在一群大腹便便、猥琐庸俗的中年老头子里,他显得格外显眼。
他可能有三十岁?短发梳得整齐利落,两鬓略有灰白,眉梢很长,嘴唇很薄,总之是很有味道的一个男人。
我问身边的堂姐:“那是谁?”
堂姐百无聊间抽空帮我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姚家谦。”
这年我十八岁有余,正是神憎鬼厌的年纪,整天无事生非,胡作妄为。我因为与小明星打得火热,被父母禁足在家,停掉所有零花钱,每天都过得乏味至极。
所以立志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好让父母知道希望我安分守己是多么愚不可及的一件事。
然后我就看见了姚家谦。
姚家谦并不是个商人,他在大学当讲师,教地理还是地质那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继承大笔财产,身家十分可观。
我想,他真是个异类,如果我有那么一大笔钱可以自由支配,早已经跑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但是他跑到国外念书,回来在大学教书。
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两转。
堂姐用白眼瞟我:“你又在起什么坏心思?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叔叔已经被你折磨到秃顶。”
我没有回答。
我跑到楼下去,把酒泼到姚家谦的白衬衫上。深色的葡萄酒,泼上去一片红。
我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我是不小心。我带你上楼换件衣服吧。”
他没有生气,他冷冷淡淡的说:“没有关系。”他眉毛眼睛嘴巴都冷冷淡淡的,整个人透着疏离。
他谢绝了我的好意,穿着那件湿哒哒的衣服直接开车走了。
他一定早就想走了,我成全了他。
我有点失望,我还没有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堂姐说:“你干嘛招惹姚家谦?人家是正经人。”
我没有理她。
这怎么能算是我招惹他?是命运将他送到我面前,是命运叫他遇上我,一切都是命运作怪。
看,我并没有错。
过了几天,我跑去大学找姚家谦。
他还记得我。
我递给他一件白衬衫,对他笑:“我来道歉。”
姚家谦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灯火辉煌的城市一下子停了电,夜里凉风吹过星光和月光。
他说:“那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他还是收下了那件白衬衫。
我没有识趣的立刻离开,我赖在他的地方,向他自我介绍:“我叫陆潮生。《书剑恩仇录》里也有人叫潮生。你读过这部书吗?”
姚家谦迟疑一下,他大概没见过我这样的人。
我看着他。
他说:“是陈家洛的妈妈吧,她生于海潮最大的那一天,所以叫潮生。”
我接近他是不怀好意的,姚家谦或许大概是能感觉出来一些的。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咄咄逼人,他没有拒绝我。
后来他有没有后悔?
我勤快的往姚家谦那里跑,父母以为我终于悔悟,开始一心向学,还向我语重心长,要我好好随着姚家谦学。
我心里简直笑死。
只有堂姐隐约知道我。
她那天在往手指上涂指甲油,刺眼的鲜红色,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她不无厌恶的对我说:“我保管你会下地狱。”
我在她所有指甲油里都倒了麦麸。
姚家谦的办公室里放着很多石头,他大概有石头癖。
我指着一块石头问:“这是什么?像鸡蛋。”那的确像一颗蛋,外面裹着一层青白色的石皮,被斜着切掉一块,露出里面一圈一圈的纹理。
仿佛是某个印象派画家的大作。
姚家谦看一眼,说:“那是玛瑙的原石。”
我惊讶了。
玛瑙石长成这幅样子的吗?
我弓着身子仔细看。
他走过来,对我解释:“古人觉得这些石头形似马脑,所以把它们叫做玛瑙。有人说这是从马口中吐出来的宝石。”
他站在我身边,向我介绍每一块石头,如数家珍。
他脸上专注而温和的表情有点让我动心。姚家谦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冷峻漠然。
我情不自禁的亲了他。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是空白的。等我清醒过来,看见他错愕的表情,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应该慢慢来的。
我没有说对不起。
他先离开了。
姚家谦可能把我当做一个晚辈,但我其实是有一点认真的。
一开始可能有一点恶作剧似的坏心思,但后来我居然有一点认真起来。
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我只好向堂姐倾诉。但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只是朝我竖起两根中指,她已经不涂指甲油了,我拯救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