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梦醒,百日成梦(18)+番外
晏重阙目送她离开,笑了一笑,“梁公子携夫人在此隐居,当真神仙眷侣令人艳羡。不知令师,身子可还康健?”
“多谢黄公子关心。师父身子硬朗,三年前云游四海,至今未归。”
“原来如此。”
“黄公子既然来了,我自是十分欢迎的。不如在山上多住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梁公子真是太客气。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哪里哪里。”
梁默一家住在古桐山南麓的一处竹筑宅子中。宅前开了满篱洁白如云的花,方圆皆是竹林,举目望去,满眼翠意。
梁夫人已然等在门口恭迎客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语音温柔,“诸位辛苦了。”
晏重阙与梁默见面一共不过三次。第一次是他回京娶妻,第二次是在梁府被抄,第三次,便是这次。
要知道梁默是个怪人,不用见面,仅仅耳闻便够了。而要知道梁默究竟如何怪,恐怕三辈子也弄不明白。
晏重阙想象过很多次梁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雌性怪物才能和梁默一起生活,却没有想过竟会是那么平凡淡定的一个少妇。
三皇叔的郡主,果然是王家千金的风范。
梁默侧身扶着夫人,“你身子不好,跑出来做什么?”
梁夫人微笑道:“我不碍事,快让客人进屋,不要怠慢了。”
夫妻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只是难以想象会发生在梁默的身上--竟然还是很恩爱的样子。
梁默回过身,果然又恢复了阴阳怪气,提气唱道:“古桐竹舍百年开,京师贵客信然来。”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巨吼:“师兄你再唱我就砍了你!”
夜半,晏重阑批衣起身,走出了房门。梁夫人并不知道他和晏重阙的关系,自然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屋子。
才下了走廊,却听见隔壁房门打开,晏重阙低声问道:“阑儿,你怎么了?”
晏重阑回过头,月光下,面色微白,神色有些不自然。
“阑儿......”晏重阙快步走来,担心地抱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阙......我......我......”
“怎么了,别吓我!梁默是个神医,我叫他来给你看看!”
“别,千万别,”晏重阑拉住他的袖子,似恼还羞地瞪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茅房在哪里,我找不到......”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若蚊吟。
晏重阙一呆,忍不住便要大笑--晏重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敢笑,你敢笑!”
“好好好,我不笑,”晏重阙捉开他的手,“我帮你一起找。”
他们找了半日,才发现茅房在竹舍外好远的竹林里。晏重阑走出来,忍不住道:“默表兄真是好无聊,把茅房修得那么远。”
晏重阙哈哈一笑,正待说话,看见晏重阑飞来冷冷的眼神,只好在心底大笑--阑儿害羞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爱啊。
二人并肩走在回竹舍的山路上,晏重阙突然顿住脚步,“阑儿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睡不着,四下走走。”
“啊?”晏重阑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竹林--月光模糊的夜里,有什么好走的?
“怎么了,难道阑儿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回去?哦......今夜阑儿一个人睡,是不是也很害怕?”
“谁怕了,哼!”晏重阑跺了跺脚,“你,你自己早点回来。”
晏重阙目送他跑开,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回身慢慢道:“梁公子真是好兴致,半夜跑到竹林偷听别人说话。”
梁默却道:“晏公子此言谬矣,我本来就在不远处,听见有人说话才走来的。”
晏重阙跟着梁默走了一阵,便见月下巨石,躺了一只伤了翅羽的鸽子。梁默上前抱起鸽子,小心地抚摸它已然包扎的伤口,轻笑道:“依晏公子看,它以后,还能飞么?”
“若是梁公子妙手相助,那是自然。”
“哦?我却觉得,它很难再飞了。”
晏重阙看着面前笑容轻邈的梁默,“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会想说什么,难道不是晏公子想问我些什么?”
“......梁公子果然神机妙算。”
“晏公子可是后悔了?”
晏重阙没有说话。
“可惜了晏公子,我梁默虽为神医,却独不做后悔药。”
“我,明白。”
“晏公子,月色甚好,不过我猜你的心情更适合独赏。我就告辞,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梁默从晏重阙的身边缓缓走过,竹林里传来了低低的唱音:“月笼幽篁我独笑,七夜梦醒,百日成梦难逍遥。”
晏重阙一行在古桐山住了三日,后来便启程回了京城。
梁默硬是带着夫人挤进了他们的马车--梁夫人思乡返京,借君车马一用。
晏重阙面色自是难看--他想与阑儿在车中卿卿我我,自是泡汤了。
趁着梁默和梁夫人不注意的时候,晏重阑偷偷地在晏重阙的侧脸上亲了一亲,“好啦,阙就不要再生气了,你的脸黑了好几日,梁夫人都不敢说话了。”
晏重阙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夜客栈到我房里来。”
“不要。”
“不要?那我在这里就亲你。”
晏重阑扭捏了半日,终于道了一声好。
第二日,晏重阑走下楼梯面色阴霾,姿势怪异。晏重阙一反常态春光满面,脸上开出了朵朵桃花。
梁默敲着扇子笑看二人,贼亮贼亮的眼神叫人又心慌又恼怒。
晏重阑终于忍不住问晏重阙:“默表兄那么奇怪的人,怎么会娶那么正常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