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清歌（莲昶宫词之一）(3)

我很明白太子要做什么。

按道理，我没有理由去阻止，但是熙茗求助的眼神，让我无法坐视不理。

“七殿下的功课还没有问，请太子殿下见谅，微臣现在是教两个学生，两位殿下之中的任何一个若不能通过陛下的考核，那就是微臣的失职，请太子殿下容臣将七殿下的课业授完。”

太子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没能找到反驳我的理由，一身蠢蠢欲动的淫虫无处可去，便愤怒地瞪了熙茗一眼，“只有今次，下不为例，太傅想要做什么本宫明白，也请太傅明白一件事情，本宫从小到大，还没有拿不到的东西。”

我跪下行礼，“太子所言甚是，臣定牢记于心。”

太子怒气未出，狠狠拂袖而去。

熙茗跪在我身侧，紧紧抓住我的长袖，清瘦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怎么办，太傅，太子生气了，这可怎么办？若下次他还要，我……”

我见他面色发白，料想吓得不清，不加细想的将他抱在怀中，柔声安抚，“没事的，不用怕，从明天起你就装病。”

“这……能行么？”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中雾气莹然，泫然欲泣，“我又能躲得了多久呢，他是太子，呼风唤雨，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何能够抗的过太子。”

晶莹的泪水慢慢滑过脸颊，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脆弱的抖动着。

来自深宫的皇子，从小在胆小怕事的母亲身边长大，他学会的是哭泣和默默承受。

可如果不这样，他们也许活不到今天。

皇后专权，后宫得宠过的嫔妃皇子都离奇的死去，剩下的不是痴傻就是胆小，都不足以构成威胁。

熙茗的胆小保护了他，但从今天开始他不用再胆小了，因为有我。

慢慢擦去他的眼泪，可他呜咽起来，泪水在秀美的面上肆意横流，如何能让人不心软可怜。

唇代替了手，吮去了他纷纷坠落的眼泪。

他骤然瞪大的眼眸中写有惊恐和……一丝羞意。

“太……太傅……”

熙茗说话都不利索了，嫣红的颜色妩媚的从雪白的脸蛋中透出来，他还是个少年，不，还算是个孩子呢。

我放开他，笑道：“不必惊慌，殿下只要知道，哭不能改变任何事情，要想不受欺负，只有变强。”

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脸还是红的像个苹果一样，光滑又香甜。

我抚摸上去，肌肤如腻玉一般，比想象中更加美好。

“刚才是微臣唐突了，请殿下恕罪。”

他摇摇头，脸似乎更红了，期期艾艾地不说话。

我笑着逗他，“殿下想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再不说，殿下的脸上可要冒烟了。”

他忸怩了一会儿，才用轻如蚊蝇的声音说道：“我们……一人一次……刚好扯平……”

我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抱在膝上。

“殿下，臣不瞒你，臣自小便喜爱男子，但殿下年岁尚小，臣亦不会唐突殿下，殿下放心，那个事情臣不会再做了。”

他点点头，抬起头来用他那独特的，柔软清润的声音对我道：“太傅比我年长，在我眼中就如哥哥一般，太傅若能做我的哥哥就好了。”

我摇摇头，把他抱下来，在地上站好，然后弯腰对他说，“臣惶恐，今生注定都不会有殿下这样娇尊的弟弟，殿下若不嫌弃，把臣看作近臣就好。”

他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那样说，“真的么？”他咬着嘴唇，眼眸瞬间明亮起来，“太傅愿意做我的臣子么？可我，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我伸出手，将他细致柔嫩的指尖握在手中，“臣愿意。”

04

深宫中的皇子未必知道，那时的帝国其实已是风雨飘摇。

皇帝昏庸，太子跋扈，外戚弄权，而诸侯们则是蠢蠢欲动。

父亲位列九卿之首，而我任太子太傅，也就是下任帝国的首辅，因此在文武百官中萧家的门生至少占了一半。

朝野之中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过我的眼睛。

但我，仍喜欢莲昶宫，喜欢那里孤独寂寞又美丽单纯的皇子。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宫中，熙茗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胆小、善良、聪明、敏感、美丽、多情。

忽然之间有了主意，我想让这个生性温柔美丽的皇子成为至尊，睥睨天下。

从此之后，他不需要再这样唯唯诺诺，胆小谨慎地看着别人脸色行事，我要让天底下的人都依附与他，恭敬虔诚地跪拜在他的脚下。

比起太子的残暴，他的仁善无疑是治理帝国的最佳手段。

我为他准备了许多书籍，希望对他有用，让他能够成为真正的明君。

因为仁君，才能天下无敌，收服万民。

“太傅，太傅。”

我应了声，走了过去，他小小的背影坐的极为端正，在堆的高高的书卷中，尤显得弱不禁风。

“是，殿下？”

“这里……不是很明白。”他睇着书卷，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苦恼又泄气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手指着【左传】中的那段──‘石蜡大义灭亲’，我明白这孩子参不透是于心不忍，但今天若是不把话说清楚透澈了，将来到他遇上这个问题了，必然也会如此犹豫不决。

储位之争，一触即发，怎容犹豫。

“石蜡，纯臣也，大义灭亲只是让自然本能服从道义。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去顺效逆，所以灾祸很快到来。为人君者，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祸去之，这才是安定天下的大义，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