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头脑袋嗡嗡响，连思考都迟钝了，全凭陆湛活不了多久的想法才在字据上按了手印，之后会还到他手里答应给盖房子。

一切清楚明了，从此陆家和陆湛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在房子盖起来之前，陆湛暂且在陆家住。

直到此时，那一直萦绕在陆湛胸腔的压抑和愤恨才彻底消失，属于陆老大的痕迹一丝也没了。陆湛眼眶猩红，说不上什么滋味，百感交集。

他进了屋，剩下其他人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趁早找人把房子盖起来，这个讨债鬼整日在我眼前晃，我定会短寿！”田翠萍骂道。

一家人又开始收拾院子和堂屋，好多东西都被砸得不能用了，这日子怎么突然就过成了这样，真是见鬼了。

看见陆湛进来，白玉璃双瞳发亮，飞奔似的扑过去，陆湛伸手把它接住。

“怎么了？”刚才让它待在屋里还好好的。

白玉璃泪眼朦胧在他胸前蹭，他听话没有跑出去添乱，可是听那个老头说，陆湛没有几个月可活了，原本他以为这人是故意装呢，没想到是真的。

白玉璃哽咽着抽鼻子，纤长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蓝色的眼睛湿漉晶亮。

他发誓，自己不是因为怕这人死了他会被饿死，是真的有点伤心。

“你是觉得我快死了？”陆湛给它顺了顺毛问。

白玉璃泪水糊了满脸，可怜兮兮地瞅他，跟只圆润的糯米团子似的。

陆湛心头浮上莫名的感觉，一向冷硬的心此时却软化成了糖浆。

小狐狸真的是在担心他，还哭得很凶。

陆湛鬼使神差地低头，薄薄的嘴唇印上小狐狸湿乎乎的眼皮：“乖，都是骗坏人的。”

第13章 椒麻口水鸡

白玉璃有些不信，这脸上有瘀斑，还吐血了，骗人能有这么逼真吗？

小狐狸蓝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疑惑的表现。陆湛无奈，又觉得跟一只狐狸解释，它能听懂吗？

“我说的是真的。”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陆湛应该没有骗他的必要，白玉璃爪子揉了揉雾蒙蒙的眼眶，柔软的两只小尖耳蹭了蹭陆湛的脸，很黏人。

陆湛抬了抬下巴，有些痒。

原本只是想养来解闷的玩意，无聊的时候逗逗，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今天下厨，奖励你吃鸡。”陆湛心情愉快，正好他也分家得了两只鸡。

虽然小狐狸吃什么都很开心，可明显是个肉食动物，每次只要尝到肉味，那尾巴都能高兴的晃到天上去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白玉璃眼睛刷地就亮了，甚至迸射出蓝色的光芒。

又吃鸡！？

陆湛嘴角扬起，也不管外头院子着急收拾院子的几人，他早就知道李家的人不是善茬，这些人是钻钱眼里去了没想到。

自己若是让对方不满意了，倒霉的定会是陆家。如此也好，分家的事顺利了，省得他还得动脑筋。

陆川提出来的让他去给人上门做哥婿的损招还挺好使。

陆湛把小狐狸放到一旁让它自个玩，他先去把热水烧好。

陆小妹进了灶房，看见陆湛的动作知道他可能又要做什么吃了。

陆小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他也不知道大哥啥时候厨艺这么好了，虽然自己不如他，但做出来还是能吃的。

而且大夫都说了大哥都没有几日可活了，还是歇着吧。以前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现在也没什么想法了，毕竟人都要死了。

“有两口锅，你做你的，不用管我。”陆湛说，对这人不至于像其他几人那么痛恨，不过也亲切不起来，陆老大的死难道跟她的漠视不关心真没有半点关系吗？陆湛不愿细想。

原本的陆老大内心倒是挺疼爱这个小妹的，只不过现在在他眼里可就只是陌生人了。

“哦，好。”

陆湛出了屋，院子里鸡飞狗跳，田翠萍跟张巧珍跟说相声似的，从开始收拾院子就抱怨着没有停过嘴。

“都是来克我的，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田翠萍拿着扫把弯腰扫地，抬头就看见杵在不远处没有眼力劲的三媳妇儿：“滚一边儿去，一天天的啥也不做，光知道吃喝！”

“就是，别来跟前碍娘的眼。”张巧珍附和。

“你……”陈秀英脸都青了又不好说什么。

她算是看清楚了，头几天婆母都是装的客气，现在连她也看不惯了。

还有那个张巧珍，完全就是个粗俗的乡野农妇，陆老二还是个读书人，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女人？

她是一天也难和这些人待下去了。

还好她和相公已经要去县上了，不用一直在家，否则她都要疯掉。

“又杀鸡，又杀鸡，还不如先杀了我！”田翠萍啪地一下扔下扫把，就要去阻止。

看到田翠萍要冲上去，张巧珍一把拉住：“婆婆，咱们和大哥已经分家了！他现在杀自己的鸡咱们管不着啊。”

这会儿都是饭点了，老大杀了鸡，说不定他们都能尝点？张巧珍心里打着算盘，显然是还不清楚陆湛的风格。

田翠萍压下怒气，吃吧吃吧，吃了赶紧死才好。

陆湛听到他们的动静也不理，自个进了灶房，舀热水处理鸡，动作很快。

陆小妹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做法他还见过，不都是直接炖，然后加点干蘑菇或几颗红枣？

陆湛把整只鸡从中间切成了均匀的两半，然后放进锅里煮，又加上姜，葱段，黄酒去腥。

锅大，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