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双重生)(401)
“希望能帮上你。”
他接过锦囊的手一顿,回头看她,问道。
“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她只是淡笑了下,转过脚步,道:“走吧,你姑姑和阿若做好饭了。”
随清风飘来的,是分离前的最后一顿饭。
……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卫朝一直这般认为,但他没有料到,那是最后一次相会。
在城墙上,他目送载着他们的两辆马车,往极远的北方归去。
他们走时,不过带些衣裳,和一些实在舍不得丢弃、又有用的小物件,怕太多的东西,会拖累马车行程。
他也很想很想回去,想跟他们一起走。
回去那个被毁的家中,想回去看望爹娘,给他们上一炷香。
但在马车即将消失在尽头,姗姗来迟的傅元晋,来到他的身侧时。
卫朝不过行礼,在对方的毫无反应中转身。
走下城墙,翻身上马,逆风往军营奔去。
为了他们更好地在京生活,他必须要得到光熙帝,曾经与太子党作对的六皇子,更多的信任。
而军功,是提升官职,最便捷的道路。
如同当年的三叔。
他想与三叔比肩而站。
但他知道,他永远都比不上三叔。
永远。
……
尤其在看到那些被风雨侵蚀,皱巴不堪的泛黄书信时。
即便那时,动作再快地用布吸水,拿火烘烤,还是大半模糊不清了。
姑姑将那些糊涂了,却看过后记住的信,从口中尽力复述,让卫若一笔一画地书写下来。
在三叔故去的十余年后。
在那棵年满百岁的梨花树,被雷击毁倒下,压塌破空苑的主屋墙壁之后。
他怔怔地,一页一页地,慢到极点地,翻看那些书信。
是三叔写给她的。
全都是。
他的手指在发颤,竭力稳住酸楚的声音,问道:“她知道三叔……写的这些信吗?”
姑姑以手捂面,泪水从指缝流出。
“不知道,她不知道。”
是啊,若是能早些发现这些信,一定会给三叔母看。让她得知三叔,曾经也喜欢她。
他与姑姑一样,都以为祖母弥留之际的所言,皆是假话。
却原来是真的。
那么,当年的那个上元夜晚。
他在大雪和烟火下,所目睹的那一幕,当时,三叔是怎样的心情?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什么都看不懂。
因三叔始终平静,还笑与他说话。
……
他转过身,看向地上摆放的几大箱子金银钱财。是她病故前,对卫若的嘱托。
“阿若,你把我的棺材送回津州后,埋在我爹娘身边。那处山地,柳伯和蓉娘都不在了,大抵很多年未有人打理了,荒草长得很高,我梦里见到的。麻烦你为我爹娘打理墓碑前的荒草,然后点把香、烧些纸。”
“还有一桩事,我要跟你说。我家宅子,西面堂屋,地砖下边,埋了些金银,从前我爹娘给我留的。但现今,我恐怕无用了。”
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已是摧枯拉朽地衰败。
“你带信得过的两个人,去把它们都挖出来,带回京城,拿去给阿朝打通官场。他不在京,这些事你就要帮着。但那些钱,定然是不够的。”
“另外,不能总让许执和洛平帮衬,各人有各自的日子要过。”
她的嘱托很多,也说地很慢。
直到累地睡了过去。
那个夜晚,卫若听到了三叔母在梦中,一声接一声的哭唤:“娘。”
声极低,但泪水浸湿了枕头。
卫朝默站着,听姑姑和卫若,描述半年多前,三叔母离世前的场景。
仰头看向窗外,灰色的高空。
半晌过去,他的眼角流下泪。
接连不断地,最后悲恸大哭。
*
倘若不是傅元晋得知了三叔母病去的消息,趁着述职的机会上京,卫朝不会知道三叔母,早已不在人世。
请旨归京,昼夜奔驰回来的第三日。
他于卫家祠堂,请道士和尚入府,奉三叔母入卫氏族谱,并设灵牌,与三叔同置。
并对姑姑和卫若、痴病痊愈的卫锦道,既遵三叔母遗言,那么京城和津州两处都需打点。同时,卫家后人也绝不能忘此恩情,及过去屈辱。
*
是卫家对不起三叔母。
但傅元晋没有资格来质问他们,更没有资格辱骂三叔!
“是你们害死了她!”
“哈哈,她回家也好,你三叔算什么东西,配得上她吗!啊,我问你,他配得上吗?”
配不配得上,还轮不到傅元晋这条狗狂吠!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三叔配不上,你更配不上!”
卫朝感觉身上的血都在倒流,手指紧捏地咯咯作响,上前两步,一拳砸在了傅元晋的脸上。
但在一瞬之间,对方的拳头也挥了过来,侵至他的额穴。
狠戾地一击,头晕目眩。
“我配不上?我告诉你卫朝,若非有她在,你们这群姓卫的,我早就弄死你们!”
衣襟被紧攥住,卫朝对上一双通红的双眼。
热血从鼻下流出,他抬起手背擦去,制住扯着自己的那只手,冷笑地嘲弄:“我三叔母一句话没给你留,你便恼羞成怒地在这里辱人,是当我卫家的人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