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9)

阿六就叹了口气，说，「你记得之前我给你看过那朵杜鹃花么？」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之后才又想起阿六紧贴着他，便又「嗯」了一声，说，「记得。」

「那是云英的。」阿六笑了笑，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瞧得见那花。」

「你再没有第二朵了么？」他疑心的问道。

「……没了，」阿六又把他搂紧了些，问他，「怎么？」

他不做声，想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脸上却好像火一样的烧了起来。

阿六在他身后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笃定的问他道，「你喜欢我啊，是么？」

「什，什么，」他结巴了起来，结果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他抿了抿唇，才一口气冷声说道，「我才不喜欢你……」

阿六又带着笑意说道，「那你就是舍不得我，是么？听说我肯和你走，你倒是欢喜得很哪？」

他心里恨恨的想着，这妖怪果然不正经。

「孔雀……孔雀，」阿六突然低低的叫著他的名字。

他一阵儿心慌，不由得抓住了阿六的手，想把那只手拉开，他觉得阿六搂得他都喘不上气来了。

阿六在他耳边吹著气，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怔住了，反问道，「什麽？」

阿六笑了一声，才说，「昭云说你身上有修仙人的气。」

「什麽？」这话倒让他糊涂了，虽然他是连一个字都不信的，他反问道，「这你也看得到麽？」

阿六大笑了起来，说，「不是和你说了麽，我的妖力全数被封，和常人一样，怎麽可能看得出什麽来。」

他「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那个昭云，他是和你一样的麽？」

阿六并不答，只是说，「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何必在意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觉得阿六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无奈。

「你多大了？」阿六问他。

「十八。」他飞快的答道，他至今仍旧对阿六在那个昭云前面说他是个孩子耿耿於怀。

其实离他满十八岁还差一个月，虽然他想著这也不算骗阿六，但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只是幸好他坐在阿六前面。

「……十八麽，」阿六喃喃的说道，「孔雀，你有兄弟姐妹麽？」

他静了一会儿，说，「有的，但是没怎麽见过。」

「哦？为什麽？」阿六握住了他的手，吻了他的耳垂。

他的心砰砰砰的跳著，他立刻慌忙的拨开了阿六的手。

阿六好像有些恼了，便说，「怎麽，你不是喜欢我麽？你不想我碰你麽？」

他抿紧了嘴唇，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倒是想著或许还是得说些什麽，只是脸上烫得教他心慌，还哪里想得出要说什麽。

他只是想到了，便立时开了口，情不自禁的说，「阿六，你要是……」

可是在那话出口之前，阿六就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阿六的手是暖的，带著些淡淡的杜鹃花的气味。

阿六淡淡的说，「怕什麽，我又不会害你。」

「我才不怕你，」他悻悻的说道，可是心仍旧跳得厉害，阿六搂著他那麽紧，怕是都听到了的。

阿六笑了起来，只是说，「我连妖力都没了，想害也害不成，对麽？」

他心一软，便说，「你怪我麽？带了你出来？」

阿六一时没说话，他心里便想，阿六果然是怪他的麽？

阿六只是说，「我不怪你，这都是命罢。」

从阿六的声音里什麽也听不出来，他心一沈，突然问，「阿六，我问你话，你不要骗我。」

「怎麽？」阿六漫不经心的说。

「你害过人麽？」

「没有。」阿六干脆的说道。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你忧心什麽？」

阿六反倒问起了他来，「你觉得我在忧心什麽？」

他犹豫了一下，问说，「你怕被收妖？」

阿六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说，「收妖？」

「怎麽？」他觉得阿六的口气很奇怪。

阿六口气又似无奈，又似好笑，对他说，「倘若我手上一直有这几道符咒的话，我就是个常人，谁收得了我呢？」

他这才明白了，「可我不是撕了那张……」

阿六似乎焦躁了起来，急急的说，「我又怎麽会知道！」

他便不做声了。

只是过了一阵儿，阿六又问他，「孔雀，你有什麽异於常人的地方麽？」

「怎麽会！」他不大高兴的答道，他的拳头握紧，微微发著抖。

倘若说这话的是别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阿六摸住了他的手，阿六的手比他的大些，握住了，然後轻轻的捏了捏。

他定了定神，想著阿六为什麽突然要问这话，便又把过往的事都仔细地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麽。

只除过了从小爹娘就都不喜欢他的事。还有，除了他从小就住在偏院，由薄家阿婆带大，一年也难得见几次爹娘的面。

除了这些。

似乎就再没有什麽了。

「没什麽，我和别人没什麽两样的，」他默默的说。

阿六就不再多问了，只是用手指抚著他的手背。他被撩拨的一阵儿心痒，只好扯开阿六的手。

他听到阿六在他身後低声暗笑，他就大窘，只好说，「这还骑著马呢。」

阿六也不点破他，只是闷声的笑著，又搂住了他。

他有些恼火了起来，拨开阿六搂著他的手。

阿六就垂著手，在他耳边问他，「我不搂著你，难道要我摔下马去不成。」

他面上又是一红，说，「你老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