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394)
他一句都不肯听,所以大家都因他而受伤,连阿珉也终于杳无音讯。
康戟见他沉默,心中打鼓,试探着问:“凤曲,你还在想映珠的事?”
凤曲摇头:“我在想今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江湖十年内出不了第二个曲相和,用不着你提心吊胆。现在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除了有栖川野和那些闭关的老妖怪,谁能找你的麻烦。”
群英榜半年之间天翻地覆,康戟说来也很唏嘘,“……龙椅上的那位始终是你的血亲,看你现在记忆回来不少,要对亲友拔剑哪有这么容易。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莫怜远已除,你就不欠我们什么了。此后天高海阔,爱去哪去哪,你就清静了。”
他就清静了。
只要他下定决心和一切过往断交,世上已没有人能轻易找到他,就和历史上众多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前辈一样,天下动荡爱恨情仇都可和他无关。
——但这份清静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至少这半年的清静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
是曲相和、莫怜远、六合清和东海云翁;
也是师父、是衣秋、是青娥、是别意……
说书先生提到的朝廷中人叫他不能不心惊。
如果天子这么快就已重整旗鼓,有信心深入幽州向十方会、明烛宫和常山剑派等等宣战,
那他下一次的清静,又要用什么去交易呢?
凤曲长长地呼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向康戟:“你的苦肉计奏效了,干爹。朝都也好,天子也罢,都交给我吧。”
“……那,干爹得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一直很想见你,但不能见你的人。”
第137章 同僚
且去岛的倾凤曲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沉寂日久的江湖再度沸腾,更让他们错愕的是,引出倾凤曲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断山帮杨蒙。
断山帮本是一帮流匪撺掇,靠着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为生。
至于杨蒙,据说他曾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手上尸骨累累,被通缉后不得已用化名加入了断山帮,但之后又因一场口角就把帮主当堂击杀。
群匪惊怖,从此都对杨蒙唯命是从。
后在杨蒙的带领下,断山帮更是日益猖獗,已经发展到连官兵都敢对抗的程度,街坊乡里更是敢怒不敢言。
杨蒙的桀骜不驯,也因此出了名。
偏偏这样恶贯满盈的杨蒙,竟然有模有样对天下广而告之,说多谢倾凤曲赐教,今后还会勤加练习,有缘再来请教。
末了更道,“但有见示,愿效犬马”。
路人:?
这么个暴烈不羁、随心所欲的杨蒙怎么就“愿效犬马”了?
而杨蒙的谢帖遍布七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倾凤曲不可能搭理时,竟然真的有人揭下了朝都的帖。
目睹者的情报很快传遍了酒馆茶肆,人人得而议论:
有人说揭帖的少年形销骨立、憔悴不堪;
也有人说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一派春风得意;
还有人说少年同行还有数名膀大腰圆的护卫,个个凶神恶煞,不好招惹……
更多的人说,根本就没有人来揭帖。
只是一阵蹊跷的雪风卷过,他们就眼见着谢帖飘上当空,打着旋,一眨眼看不见了。
孰真孰假姑且不论,但倾凤曲没有死的传闻惊动四野。
这已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
朝都,天极宫外。
一片锦衣耸至,像是绵延的长毯。
定睛看去,就会发现它们都是谨小慎微,穿着官服前来述职的地方官员。
当今天子权重势强,谒阙的臣子需得膝行数里,俯首奉折,极尽奴颜。
无可侵犯的威严高高在上,唯有“万岁”呼声如山,震彻碧檐金庭。
一骑白马踏尘穿行,犹如一线清光掠过缓慢的人臣。
骑马的少年一路畅行无阻,引得人声沉沉,却无敢质疑。宫外宦官高亢的宣声点破他的来历:“玉城莫饮剑莫宗主前来觐见——”
一遍鼓罢,珠帘卷合。
宦官接过束天剑,莫饮剑空手走入殿台。
“摇光”微茫和“天玑”慕容麟似乎一样接了圣旨,来得比他还早。
现在二人都在对面落座,沉默不语地饮茶。
两侧宫卫并立,个个铁甲寒衣,莫饮剑矮身行了跪礼:“圣上万岁。”
金炉香焚,烟弥雾缭,让人看不清天子的容颜。
但他的声线雌雄莫辨,低沉柔和,总是令人闻之静心,不由得笃信天子会是一位仁德慈爱的君主:“饮剑来了,赐座。”
在莫怜远去世之前,莫饮剑都不曾亲自面圣。
只是偶尔听说先帝器重紫衣侯,对“鸦”极力扶持,新帝承其衣钵,早前一直更信重“鸦”。
不过,现在该轮到十步宗了。
一刃瑕失了一臂,五十弦叛逃失踪,空山老祖后继无人,翻来覆去,他理所当然成为了天子在玉城最信任的使臣。
而今岁末,他也接到了赴都面圣的旨意,因而早早过来等待宣见。
莫饮剑依言入座,想起宫外诚惶诚恐的群臣:“陛下不是在忙么?为何这个时间传召?”
天子道:“确是有些变故,想听饮剑的想法。”
莫饮剑思索片刻,想不出有什么事是要急着见他的。十步宗的内务他还在熟悉之中,玉城公事,似乎问当地的官员还更方便。
但他嘴上只说:“莫某一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天子忍俊不禁,果然没有客气:“那,饮剑近来可有听说且去岛倾凤曲的名号?”
随着发问,数双眼睛都定在莫饮剑的脸上,看着他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珠定住不动,面色似要剧变,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压下情绪,反问:“听过,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