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刺(31)
还没等君无殇开口,红姐眨了眨眼睛,又道:“若是来寻晴姑娘的,那可就不巧了,她正在招待客人,要不您再挑挑其他的?”
红姐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过不少人。
平日里,只要她这狐狸眼睛一看,就能瞧出对方大概的身份地位。
妥妥的人精。
可人精也有犯难的时候。
比如眼前这位,一袭黑衣,却不加任何配饰,只有腰间一条云纹腰带。
面容倒是比她以往见过的都要好,浓墨的长发用发髻简单地绑着,但身姿挺拔,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这种看不出名堂的人来说,红姐都会先搬出花魁晴姑娘,再随便打发一下,十试九中。
谁知今日她遇见的这个漂亮大冰山一点不按常理出牌,先是进门亮剑,再是对她的话面无表情。
君无殇声音低沉:“冼家少主在哪?”
好嘛,又来了。
红姐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冼家派来的前三批人都被他们自家少主打回去了,这已经是第四批。
而且前三批每批都有十来个人,声势浩大,差点将她的客人全吓跑。
红姐嘴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她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碍着冼家的面子,和冼少主豪掷千金的阔绰,红姐只能把不满憋在心里。
红姐瞬间收起了慵懒模样,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君无殇一番,不屑地笑了笑,低头拨弄自己的指甲,道:“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前几次来了不止十个人,都被冼少主打了回去,你就一个人,凑什么热闹。”
君无殇手腕一转,天明在空中划了一下,旁边桌子上一排的玻璃制品碎了一地。
君无殇:“带我去。”
红姐心痛地看向一地的碎片:“……”
她回头一定要让冼临舟加倍偿还。
红姐抬头又看了眼君无殇。
得,真是油盐不进,自讨苦吃,等着一会儿被打回家吧。
红姐给其他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继续招揽生意,然后拿团扇隔空点了下君无殇:“跟我来吧。”
说完她转身朝楼梯走去。
穿过大大小小的房间,红姐领着君无殇停在了最豪华的一间。
红姐上前敲门,声音不大不小:“冼少主,又有人找!”
房内的嬉笑声停下,不一会儿传来一个压着怒气的嗓音:“让他们滚!”
红姐督了眼君无殇,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还不信”。
她正欲开口赶走君无殇,哪知对方竟然直接挥剑,瞬间,好端端的门变得稀碎。
红姐:“……”
很好,她可以在冼临舟的账本上又添一笔。
房间内的人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原本在弹筝和琵琶的姑娘也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门口。
而门口那位紧握着剑,黑眸盯着正对面躺坐着的人。
冼桓松看清来人后明显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立刻回过神来。
靠在他身上的晴姑娘——春水楼的花魁,不满地皱眉,娇嗔地轻轻拽了下冼桓松的衣领:“冼公子。”
冼桓松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让开。
他躲开另一边姑娘喂来的葡萄,站起身整理下衣物,走到君无殇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方才不知门外是段冥仙君,还以为又是父亲派来的人,有失礼数,着实抱歉。”
君无殇看着眼前的风流公子,觉得如此陌生,一时间竟认不出来。
身未变,人已变。
当年的君无殇第一次见到冼桓松,是在他的周岁宴上。
那天,君无殇到冼家帮天君办事,正巧碰上冼少主的周岁宴,冼临舟盛情邀请段冥仙君留下参加。
君无殇下意识想拒绝,不料一只软软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低头一看,正好与冼临舟怀中肉乎乎的奶团子对上了眼。
奶团子的小脸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君无殇,似乎在求他别走。
鬼使神差地,君无殇留了下来。
冼临舟笑得眼睛都没了,说:“看来我们小桓松很喜欢段冥仙君呢。”
冼家的宴会一如既往得豪华,每位宾客的桌前都摆满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美味佳肴数不胜数。
冼桓松被冼临舟抱着坐在主位上,不少人过来给小少主敬酒,脸上或多或少因冼家名气而陪着笑。
小少主抬头看了眼回酒的爹爹,瘪瘪嘴,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容和氛围。
他无聊地四处张望,看见刚刚那位不苟言笑的黑衣仙君独自坐在座位上,对其他来恭维的人也只是淡淡地点头。
他仿佛置身于热闹之外,超脱于凡尘之间。
时辰到了,冼临舟抱着小桓松站起身,走下台阶。
地上摆了一圈抓周用的物品,小桓松被放在圆圈中心。
冼临舟笑着柔声说:“桓松,在你周围挑一个喜欢的拿起来。”
小桓松似懂非懂地缓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走路,冼临舟见了急忙两只手护在他身旁,以防他摔倒。
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小桓松歪歪扭扭地挪向一片金叶子。
冼临舟嘴巴还没来得及咧开,小桓松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过了那枚金叶子。
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小桓松径直朝段冥仙君走去。
小奶团子不顾别人惊讶的目光,和爹爹停止的脚步,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小手抓住了君无殇的食指。
君无殇:“……”
若是换成其他人,早被他扔出去了。
可惜这是个小奶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