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段时间,有一个年轻的挑货郎经常来村里。
其实村子里离镇上不远,几乎衣食住行用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镇上买到。而货郎卖的都是比较新奇的东西,比如城里的点心和糖,还有各种新出的绣线。
陈阿秀经常被指使着去买东西,一来二去的,就和货郎熟悉了。她手上多了些铃铛链子,头上多了各种发带,袜子也变成了新的。
这些变化不大,一心忙着去地里干活的贺香莲根本就没发现。
等到某一日她早上起来,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被子都是冰凉的。贺香莲摸了一把被子,倒没有多想,以为女儿是去厨房做饭了。
等她起来,发现厨房没有人,贺香莲又去茅房找了找,整个院子都翻遍了,她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见女儿的身影,也没听见女儿应答,她心里渐渐不安,立刻去找了公公婆婆。
“阿秀不见了,都不在家里,咱们家人分开去找找吧。”
老两口听到这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有没有可能是跟小姐妹一起进山了?”
山上有不少野果子,还有不少野花,村里的人闲来无事可以去地里摘些野菜,也会去林子里捡菌子。
“不会,如果进山,她要跟我说。”
贺香莲语气慌乱又笃定。
看到她这模样,陈家老两口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了不对劲。
陈婆子皱眉瞪着儿媳:“那可是你的亲闺女,别乱说话。”
“正因为阿秀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发现人不在了之后没有去外头到处询问,而是回来跟你们商量着找人。咱们分几路,一个人去地里,一个人往镇上追,然后再去周围林子附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贺香莲真心希望女儿不是偷偷跑了,这倒不是她心存侥幸,而是陈阿秀的东西虽然少了一些,但是衣服和被子都在。
如果是私奔,至少衣衫要带吧?
然而,半天过去,村子里没人看见陈阿秀的行踪,地里没有人,今天也没有人进山。
事到如今,陈家人不得不相信,陈阿秀已经被人拐带着离开的事实。
贺香莲很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大,但相比起女儿的名声,她认为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问的人多了,贺香莲也从其他的妇人口中得知,陈阿秀之前就和那个卖货的货郎聊得火热。反正……已经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间的距离。
“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还想提醒一下你,但是阿秀是个大姑娘了,我怕你多想,认为我想毁了阿秀名声……这还没找着机会跟你说呢,就出事了。”
贺香莲面色灰败,脚下僵硬。她跌跌撞撞,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陈皮根本就趴不住,看着今儿天气不错,干脆就挪到了院子里。这会儿他正趴在阴凉底下睡觉。
看见陈皮这样闲适,贺香莲满腔怒火瞬间就有了发泄处,扑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死命拉扯。
“你还睡得着,陈皮,我跟你拼了!”
贺香莲朝着他脸上狠狠甩了几巴掌。
陈平因为身上有伤不敢有大动作,伸手去捞人又没捞着,气得胸口起伏。
“贺氏,老子又没惹你。你又发什么疯?”
贺香莲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会儿从另一个人那里得知孙女已经和挑货郎离开的陈婆子也赶了回来,她脸色很不好看,一进门看到儿媳妇坐在地上哭,皱眉:“这又是在闹什么?”
陈皮立刻告状:“这个疯女人,简直是脑子有病。阿秀自己跟别人离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回来就冲我发火,说是我害了阿秀……我这天天躺在家里养伤也能害人,简直是胡扯。什么破事都往我身上扯……”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着寡妇跑,还不止跑一次。阿秀是你女儿,跟你有样学样不正常吗?你要是不跑,她又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贺香莲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你都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不死在外头?你还回来做什么?除了拖累儿女,你还有什么用处?我要是你,真的就找个绳子吊死了。你是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的?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全家都被人当笑话看。”
她满脸恨铁不成钢,真的是恨不能把陈皮打死了事。
陈皮气笑了:“歪理!要我说,阿秀是被你们逼走的才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眼瞅着就要议亲了,你们却让她勾引一个足以当她爹的男人。偏偏事情还没成,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阿秀以后还怎么见人?她不好意思出门,当然希望找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父女俩有同样的遭遇,陈皮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贺香莲心弦一颤,对于让女儿去做这种事,一开始他的心里就很不安,后来的事情不成,贺香莲就已经特别后悔。
此时猜测女儿可能是因为无法面对镇上和村里的人而离开,贺香莲简直是毁断了肠。
若早知道会害了女儿,当初就是咬着牙自己辛苦把那些银子还上,她也绝对不会答应这种馊主意。
陈婆子也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最要紧的是她不能将孙女失踪这件事情跟儿子扯到一起。本来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就已经很不好,要是孙女再因为儿子走了,儿媳怕是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和儿子和好。
他们年纪很大了,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在他们走了之后,儿子身边还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比起外头那些寡妇,老两口当然更喜欢贺香莲。
“香莲,老大的话有道理,可能阿秀就是这么想的。你也别太着急,回头我就让虎子兄弟俩去城里找人,如果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那也是阿秀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