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不干了(22)
他得保护大人的安全。
郝瑾瑜眼神一冷:“留下。”
庆云嘟着嘴,不敢质疑。
郝瑾瑜回到府衙房间,胃里便有些翻江倒海。孤蓬诊治后,道:“大人身体娇弱,又喝了脏水,便又有泻肚之症。大人要注意,脏水莫再喝了,万一得了痢疾,那便难治了。”
“洒家省得。”郝瑾瑜对于自己的身体有了清醒的认知,菜鸡都不如。
他见州府内灯火乱窜,熙攘吵闹,问道:“为何如此嘈杂?太子呢?”
孤蓬:“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受灾程度比奏折描述得严重太多。太子震怒,当即斩了江浙布政司使。太子安排州府官员分派粮食,安顿府衙周边的灾民。现在正轻点队伍和粮草,打算连夜前往灾区最重的凌云县。”
郝瑾瑜有些诧异,竟一点也不打算休整。
“你快去煎药,洒家也要去!”
孤蓬低头应是,心里犯嘀咕。这狗阉官身体孱弱,还要给太子添乱。
郝瑾瑜自不是添乱,他敢放任庆云留下照顾女孩,皆因他在队伍内安排了近百名武功高强的好手,保护自己和太子的安全。
太子舍弃大部队,赶往最严重的灾区。无论如何他得亲自点些高手,保护太子安全。
刘子骏点了五十人运送粮食,轻便上路。
结果郝瑾瑜白着脸,捂着肚子,也要随去,又召集了五十余人。
人多意味着行路更慢。本天亮便能赶到,估摸得拖延到晌午。
刘子骏不悦道:“先生在州衙休整,人无需带那么多。”
郝瑾瑜咬牙道:“洒家说要带的,就要带。你必须听我的!”
他握住马鞍,费劲地爬上马,脸颊红粉晕染,哼道:“你载我,不准……不准搞事。”
刘子骏的心被轻敲了下,低头浅笑。他跨马坐好,双手擦过郝瑾瑜的腰身,握紧缰绳。身前挺直的脊背往外挪了几分。刘子骏勾了勾唇,挥动马鞭。
骏马疾驰,挺直的脊背便塌进了自己怀里,温热的温度相贴。
刘子骏低头便能瞧见粉红的耳尖,浓卷睫毛在白净的脸颊洒下扇子似的阴影,某人害怕地紧闭双目,可爱得紧。
策马奔驰,郝瑾瑜慢慢睁开双眼。干燥的土地变做了沙,马蹄一过,扬起漫天粉尘。
月光如水,本应绿叶匆匆的南方乔木因干旱,黄叶飘零,在朦胧的月色里伸出干枯的枝桠,仿佛魔鬼的利爪。
远处不时有虚弱的哀嚎声,宛若人间的地狱。
郝瑾瑜害怕地锁在一团,神情困倦而悲伤。
“莫怕。”耳边传来刘子骏温柔的低语声。郝瑾瑜动了动耳尖,内心祈祷此行无虞。
天亮后,他们又走了许久,随处可见流民尸体。
刘子骏眉头紧皱,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活人都救不过来,死人的尸体又如何处理得过来?
抵达城门,县令带官员迎接。
孙县令四十岁左右,面容青黄,黑眼圈浓重。见到刘子骏,突然放声大哭。
全县五万余人,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恐怕已去半数,终于等到朝廷救援。
众人未有休整,清理学堂、庙宇、县衙,整理房舍,引导灾民入住,发放衣物被褥避寒。
搭建灶台,开设粥厂,放粮赈灾。生病者,另作收容,医官治理。
郝瑾瑜负责核准灾粮数量,以如今的粮食使用,赈灾粮五日后便会耗尽一空。
除赈灾粮的短缺,更严重的是水源短缺。全县系于一口井水,每日限量供应。
孙县令道:“太子殿下,申时在老王庙举行祭祀仪式,祈求上天降雨。殿下为天龙之子,必定能感佑上天。”
刘子骏面容严肃:“龙王不降雨,哪有脸享用祭品?孤身为天龙,便有权代天行罚,降罪龙王!”
他不顾众人劝诫,执意命人用绳索绑了龙王雕塑,手持荆条,怒骂道:“一日降雨,孤抽你神像;两日不降雨,孤暴晒你金身;三日不下雨,孤便砸了你的龙庙,改立新龙君!”
说罢,荆条狠抽龙王金身,看得官员百姓们目瞪口呆。
郝瑾瑜亦被吓了一跳。
古代讲究“君权天授”,更何况老皇帝迷恋“修道成仙”,各地大肆修建道观庙宇,民间敬畏神明之心十分浓重。
刘子骏这般不讲礼数、违背神明的做法,不像什么帝王,倒十成十的土匪做派。
当夜,半年未下雨的凌云县大雨倾盆,整整下了一整夜,宛若神迹降临。
人们在雨里奔跑、呐喊,如同新生般喜悦。
看着瓢泼而下的大雨,郝瑾瑜亦没忍住欢喜,便要往雨里冲,被刘子骏一手抓住,手持雨伞,替他挡雨。
“你泄肚之症刚刚缓解,又想犯风寒不成?”
郝瑾瑜眼睛亮晶晶,说道:“你怎么这么厉害?连龙王都听你的!”
刘子骏缓缓道:“天气极闷,多日无云。今日赶路时,我见山岭迎风坡团云积聚翻滚,便知可能有雨。”
“你一直居于皇宫,怎突然知晓那么多常识?”
郝瑾瑜有些纳闷,比他这个现代人还要有常识。
刘子骏眼神变了变,道:“孤与以前相比,先生以为如何?”
郝瑾瑜眼睛眨了眨。他有原身的记忆,其实同看电影似的,对以前的小太子没什么切实感受。当然更属意现在的刘子骏,虽然满腹坏水,随时打算要他命似的,却能办实事。
只是为何会突然问这个?是不是他最近做事比较出格,太子怀疑自己不是原身?!
郝瑾瑜吞了吞口水,做贼心虚,不敢回答,唯恐露出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