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关系(43)
他虽然不给我说,但是我都明白。
李国平那么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想方设法给我上户。
我在疗养院跟他聊了许久,他很少说话,大部分都是我在说。
可能是刚醒来,神情间带着恹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哥很有耐心,就这么说着,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一阵凉风吹进来,我哆嗦了一下。
他去拿来一床毯子给我,语气带着责怪:“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出门的时候太阳很大,加上我哥醒来,兴奋感一下子让我都忘了早晚温差这件事。
我冲他笑笑。我知道怎么做,我哥会束手无策。
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长这么大,这招对他还有用没有。
结果在意料之中,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地一笑。
这个时候,我很庆幸我们之间居然没有距离感,毕竟有些人几年不说话,不知道会生疏成什么样子。
外面天色不早,我一天没有吃东西,胃开始抗议,发出轻微痉挛的疼痛。
不是不能忍,只是在我哥面前,我没必要忍着。
我说:“我饿了,想去楼下吃点东西。”
我哥问我:“你今天吃饭没有?”
我摇摇头。
他凉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扶动轮椅。
我立马凑上去,讨好似的去推轮椅。
疗养院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楼下有几家面馆和私人菜馆。
我要了一份牛肉面,问我哥吃什么,他说他现在不方便进食。
等到他上床之后,我才想起去问医生,关于我哥的恢复,我需要注意些什么。
护士说病人躺了很久,但是平时保养做的很好,肌肉没有萎缩的很厉害,醒来后可以适当地做做运动,但不能做太多,太过反而影响恢复。
把她说的注意事项记下,再返回到病房,我哥正看着窗外发呆。
消瘦进去的脸颊,骨瘦如柴的身体,这些都向我说明,他是一个病人。
而让他变成病人的人是我。
我站在门口,我哥看过来,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他拉住我的手,似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缓慢地开口:
“我在几个月前开始恢复意识,但是不能控制肢体。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我快分不清楚现实,可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呼唤我,让我快点醒来。”
他顿住话语,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继续说道:“李辞,你是我的弟弟,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只不过我的能力太微弱。”
我握住他的手腕,想开口反驳,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又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谢谢你没有放弃哥哥。”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过放弃,但又十分舍不得。
我立马说道:“不辛苦,只要哥能醒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哥应该不太喜欢说煽情的话,他偏向理想主义者,对于一切事物有着清晰的判断。
就像那时候,他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义无反顾。
他只是想告诉我,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他不怪我,也不让我自己怪自己。
他看起来很疲惫,笑道:“今天晚上要回去吗?”
“不回去,出门的时候跟刘姐说了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我怎么可能和我哥分开,就好像在害怕一场梦,我不想梦醒来。
“可是现在小辞长大了。”
“长大了也可以怕黑。”
他笑了,没有再反驳。
我躺在床上,仍然觉得今天是一场梦。
哥哥怎么会一下子醒了过来,跟我开玩笑,陪我聊天,安慰我不要多想。
他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透我。
他哼起了儿时的童谣。
真美妙,如同一首完美的钢琴曲在耳边为我助眠。
睡在这温柔的梦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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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情还不错,第二天下着倾盆大雨,也没怎么影响我的心情。
人总是轻易用一件开心的事稀释另外一件事的不开心。
只要照着阳光,种子就不会腐烂。
我只字不提傅宴礼,也不知道他在梦里到底听到没有。
外面天色沉闷,乌云压境。
三月初春,这场雨后,那些在冬天里死去的树木会重新活过来。
我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别墅。我回去的时间稍晚,看到别墅客厅灯还亮着,以为是刘姐在等我。
我加快了步伐,推开门,走到正厅,傅宴礼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块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眉宇间带着思考。
对于傅宴礼出现在别墅确实是我没想到,毕竟他很少回来。
我走过去,对他说:“傅先生。”
傅宴礼没看我,手指在iPad上滑动,“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我哥哥醒了,我在医院陪他。傅先生,等我哥哥出院,我就离开川城,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您是我们兄弟的救命恩人。”
既然他这么不喜欢我,不想看见我,那我就离开。我不一定需要爱情,但一定需要爱。
在爱傅宴礼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也能爱我。
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转变,加上我哥醒来,我决定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他陷入了沉默,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的情绪几乎不会外露,但我感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都照他说的做,他没理由心情不好。
这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见他不回答,我向他九十度鞠躬,往楼上走去。
先去卫生间洗了一个澡,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