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逢君系列之二烟花刹(28)
“先睡吧!稍后再说。”
凌君莫按住他的手:“不急,就几句了,说完罢。”
骆非寒皱眉,在床边坐下,仍是将被子拉上,顺手掖好被角。
凌君莫满足的蹭了蹭被子,动动身体调整一下姿势,才道:
“我之前没想太多,但想起你昨日提起的怀疑,又联想到先前那个晚上,突然想起一事。”被子一上身,困倦感愈浓,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了,凌君莫强撑睡意续道,“那晚你喝酒时我曾中途离席一阵,隐约看到阿紫和一个人在一起,当时并没在意,只记得那人穿了一身紫衣——而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不久被人叫出去,说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讲与你听,请我转达云云。而那个人也是一身紫色。”
“是和阿紫说话的人?”
“不清楚。”凌君莫摇了摇头,“我当时离得远,隐约听到那个紫衣人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主上的身份若是暴露了,所有人都要陪葬。’”
主上?
……
直到凌君莫彻底睡着,呼吸变得平缓,骆非寒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这才站起身重新坐回桌边。
之前研好的墨边角处稍有些干涸,他重新研磨几下,垂下眼思索着所有的信息。
综合凌君莫那晚所见,姜学武后来的奇异举动,再加上最近的猜测,很显然,所有事情都指向姜学武。
而后来金陵万俟家的灭门,以及自己等人回程遇伏,背后的事情实在是耐人寻味。若是他猜测为真,很显然那晚那个紫衣人口中的“主上”就是姜学武无疑了。
问题是,姜学武究竟是什么人?
凝神思索片刻,骆非寒扯了张纸笺铺平,提笔写了几句话,而后折好。
凌君莫此时睡的正酣,他在药材中加了些许安眠的成分,些许声响不虞惊醒他。然而骆非寒仍是缓了步子,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
出门下望,毫不意外的在楼下看到了风不逊。见骆非寒走下来,风不逊忙抱拳拱手,只是没有开口称呼。
骆非寒将那个折好的纸笺递给他,“这个回去命信鸽送往徐州,要快。”
“知道了。”风不逊说着伸手接过,欲言又止。
“怎么?”
风不逊看了眼楼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楼上——他……”
骆非寒淡淡道:“他没有死,当年的事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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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误会?
听到骆非寒的答案,风不逊既喜且惊。什么样的误会居然能导致出一个人死亡八年的消息?
他心中顿时生出极大的好奇,看向骆非寒的眼也跟着透出疑问。然而他家楼主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转头便做出了离去的架势,丝毫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打算。
“呃……”
“还有事?”
听到下属疑似挽留的声音,骆非寒微微转头。
“没……”他能说有么?风不逊早知道骆非寒的个性,等他主动说些什么堪比旭日西升。因此他只能摸摸鼻子,道,“老夫只是想问,小莫的身份——”
“瞒着。”
“瞒着?”
“谁都不许说。”骆非寒毫不犹豫的下了死命令,随后倒真想起一事,“对了,风叔帮我弄些东西。”
风不逊一怔,随即想到什么:“是需要一些易容材料?”
骆非寒点头道:“正是。”他与凌君莫现在处于隐瞒身份的状态,然而想要出门调查,现在这般显然不可行,所以只能易容。
风不逊毕竟年老成精,一听骆非寒要隐瞒凌君莫的身份就猜到了他的打算。当下便道:“如此的话,老夫尽快送些东西前来——若没记错,‘他’曾在锦信兄弟那里学过几手吧?”
骆非寒颔首,心中盘算着那碗药中的安眠时间,道:“有劳风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向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慢走。”风不逊说着捏紧手上的纸条,他也有很多事情要继续下去,当下向掌柜的吩咐了几句,又看了眼楼上方向,这才离开了客栈。
……
夜,幽月当空,凉亭风冷。
这是一个看起来甚是别致的园子,少有人踪。雪白的石墙下围种了一圈矮榆;正对着院门的东侧是一排精致的房舍;东北角点缀着时令花草,中有梅树亭亭而立;南侧一渠人工湖,周遭平整修葺了石砖石椅;西南一角有个八角凉亭,上书“寻风”二字,颇有意趣。
凌君莫此时便坐在这个亭中,一人一桌一壶酒,如是而已。
他的脚下已斜躺了两个酒坛,其中一个坛口兀自蓄着少许酒液,下面一片湿漉漉,显然是坛翻酒洒,可惜了一坛琼浆,尽数便宜了石砌地面。
朗月清风,亭中人已熏然。
凌君莫觉得,自己此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当年就算被青山阁弃徒追杀奔逃了三百里,终日不曾洗漱不得休息,也没有这段时间来的狼狈。
诚然他此刻依旧衣冠楚楚,然而心中有事,岂是外形所能遮掩?那双平日泛着温柔神采的眼几近暗淡无光,透着了无生趣之意。
籍酒浇愁,没想到他竟也会有这样一天。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喊着“君莫”渐渐靠近。听到自己名字被旁人叫出,凌君莫氤氲着酒意的目光闪了闪:
是他?
声音渐近,浑厚的嗓音明显与自己所猜测的那人不同,顿时眼中光彩骤暗,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他有未婚妻了,怎么可能还会如过往那般……
凌君莫越发觉得此时的自己狼狈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