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嗓音低磁,借酒劲溢出几缕狠灼之意。她对他的恨怨,他尽都全权包容,而他的怨言却只能往肚子里吞。
她真当自己是个木头石头的工具人么,为何适才背过她?迎着这娇满的媚物,她是不是以为彼此重生了,从前就能当做没做过。
隔着错开的距离,危险的炽意无法忽视。魏妆亦即刻想起了起初的新婚夜,拜堂成亲前,沈嬷还与她说过,谢三郎雅人深致,必然体恤,而男郎首次却收得早,你且主动些个。
岂料后来……他就没有收得叫她轻松过。
睨着这张清贵无俦的脸,魏妆很难不动摇。但她立时狠起来,硬着心道:“君子一言。这是先前商榷好的,若三郎今夜敢上来,我便与你撕破脸面。”
……
啧,新娘子且娇且媚又有点辣啊。
外面窸窣窃议。
谢敬彦扫一眼,耳畔敏锐捕捉。便舞袖挥灭了床头红烛,在暗中握住魏妆的手腕。
魏妆只觉身子一沉,沉重感顿压了上来,她吃力喘息道:“你还攥住我手……嗯啊,谢三你混……”
还一个混蛋的音未落,指尖上顿地一麻,竟是被谢敬彦咬住了。
男人抵住她耳垂,压低声道:“不给卧床也罢,我别无诉求,便是装作夫妻,这一关也总须敷衍过去!”女人颈涡特有的宫廷助-兴熏香,沁得他嗓子愈发焦渴,天晓得熄灯前他为了遮掩势气,忍得如何难受。
话说罢,仍将魏妆的手指含在口中,免得自己联想起更多,缱绻去了那酥软云峦。没人知道,她可不止颈涡一枚红痣,那腰下娇腴还有一枚更艳更惑。
魏妆这才噤了声,默然等待。
外面听闻动静,悄悄凑到窗边戳破了一指。但见那乌木鎏金四季如意大床上,正交叠着两人,晓得刚才那句“上来”、“攥手”之意味,这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终于真的安静下来,魏妆的指尖都被他含-麻了。
谢敬彦不甘地最后对视:“真不要我陪?”
想睡床就直说,何必借口陪不陪。魏妆默:“堂堂谢府三公子,未来左相大人,还请自重。”
该自重时你可自重,严于律他,疏于律己。
谢敬彦无言地拾起被褥,铺去了床边的地板上。来日方长。
——他有一世的时间同她磨。
第67章
次日清早, 琼阑院里。
罗老夫人端坐在正中的红木镶景泰蓝靠椅上,旁座分别是二房老爷谢衍与夫人祁氏。
魏妆晨起化了一个桃花妆,双颊气色亦如桃花般娇嫩, 带着新嫁娘子的羞意。与谢敬彦一左一右站着,给长辈们敬酒。
罗鸿烁打量着两个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玉貌花容、清凛雅绝,当真偌大京都找不出第二对更般配的了。
百感交集啊。
想想总算遂了谢老太傅意, 没拆散这桩亲,也不用尚饴淳公主驸马, 心里悬着的石头便落了地。
听魏妆改口唤“祖母”, 谢氏此后又正式多了一口人,老夫人便乐呵地给了大红包。
二老爷谢衍也甚为满意,父亲在世时总称道魏家的品格, 感叹救命之恩;谢衍自己且是修史官, 对魏厷集多有赞誉。这门亲能结, 确然甚合心意啊。
祁氏坐在旁边就更是眉开眼笑了——一早上小两口起身后,便有婆子忙不迭地掀开床单看。但见那中间的一面素帛上,果然赫赫点点的殷红。
真想不到呀, 小姑娘美媚无双, 又与儿子颇传绯闻,竟还能守到了洞房最后时刻。
叫府上那些造谣生非的看看, 今后哪个不长眼色的再诋毁二房,祁氏一个不饶。
大夫人汤氏瞧着花好月圆、家和事兴的一幕, 心里委实不太爽利。
她挡不住魏女嫁进门来, 可一想起这是谢太傅偏心定下的婚, 那心坎就过不去。
汤氏原本弄了些药,浸泡于水中能化解女子初膜, 魏妆若在官驿中出嫁,她就能给她悄然不觉地用上。叫他二房即便成了亲,也以为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成得有疙瘩。
岂料竟是在宫里,没能够插得上手。
听说那床单上落得殷红夺目,闹洞房的人昨夜听见新娘子被三郎宠得,窗外都传出了吟唤。收拾床的婆子更描述道,里侧的床平整无褶,竟是一整夜缠绵在外侧半榻,没曾分开过……真叫二房娶了个能来事的好媳妇啊!
汤氏便皮笑肉不笑地关切道:“哟,三郎可是劲儿用过头了,眼下泛着青?还须好生注意着点,你是老太傅亲自栽培的爱孙,又是谢氏最年轻的宗主,咱们谢家以后可都指望着你呢,肩负担重,岂能够随性恣意。”
乍听似乎满是拥护,实际却在揶揄老三年轻不知收敛,纵意闺-欢,罔顾朝职。
罗鸿硕愠起了眉头,这大房的汤氏多少年秉性难改,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就因了谢太傅昔年给老三起个“敬彦”的名字,就一味斤斤计较。还有亲自教养老三这件事,太傅要是想教养大房的谢宸、谢宜,她汤氏倒是舍得给么?
是看着二房祁氏扶不起,只顾着自个儿一张脸,老太傅不放心,才亲自把孙子叫到身边栽培的。
再有谢侯府的爵位,也给她大房承袭了。大房的几个儿子虽比不上敬彦卓秀,然也个个都在朝中当职。再加上侯爵在大房,汤氏定的哪一门媳妇身家都不低。
汤氏得了西瓜,还揪着芝麻粒不放。今日宫里的女官还在,她倒不顾场合的阴阳怪气,刚成亲就搬弄起是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