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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98)

作者: 洬忱 阅读记录

季徯秩不解,便接着瞧宋诀陵,宋诀陵便回身去吩咐栾汜牵马。

“二爷,干什么不看我。”

“我瞧女不瞧男。”

“成。”

有道理。

宋诀陵,就是这么个人不是?

给个巴掌,再塞个甜枣。凑近些,他自己便抬腿走远了。

情难解,世事又何尝不是?

余国乃为魏百年友邦,本是无争之国,然而,自打十五年前魏秦一战打完后,该国同他国逐利之举不断,世相愈发迷离,也就酿出了魏使讨债这一恶果。

该国奉蛇为神,就连巷道里亦有蛇状花纹刻于壁上。

处处雕蛇,捻土为香。

这余国虽端着肃谬的架子,却控不得百姓喜恶——该地民风开放得很,青楼酒馆林立,那是夜夜笙歌。

暂不言这儿的秦楼楚馆多得令人咋舌,单瞧那轻浮得很的衣衫,已足以令魏里头的那些个腐儒指着骂伤风败俗。

男子衣衫本就较他地薄了许多,那衣襟还开得近腹,美其名曰“现阳之气"。而女子衣裳内衬虽还算正经,但外裳大多为薄纱,配上那一个个妩媚身段,于是也显得轻佻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只有腐儒受不了这地儿——这不就有一个活脱脱的靶眼么?

喻戟那笑中的怒意较平日里更浓了几分。

季徯秩这才明白当时喻戟要赴余之际,那些武夫嘴角隐隐抽动的怪异神情。

虽有季徯秩与宋诀陵二人那惊艳颜容撑着场面,但由于喻戟生得温柔俊逸,一路行来也不乏余人向他投以邀请般的暧昧眼神。

喻戟虽不以为然地挂着笑,唇却开合不停,道:

“余国真绝,满街贺珏。”

喻戟和贺珏有恩怨那是缱都王孙贵胄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喻戟本就将贺珏那类流连烟花柳巷的纨绔子弟视如敝屣,贺珏那厮又风流过了头。好巧不巧,一次俩人在酒楼里吃酒还碰上了。

俩人不熟,遇见拱手作个揖也就罢了。偏喻将军倒霉,恰逢那贺珏醉得晕头转向。他眯着眼,觉着喻戟这公子生得好看,又眼生,还以为是楼里的新倌,便稀里糊涂地指着喻戟,要他给自个儿唱小曲。

那时这笑面公子脸上的招牌都险些没挂住,端起一杯茶就把贺珏给浇懵了。

宋诀陵正愁没地儿演他那跋扈公子,逮着了调侃喻戟的机会,张口便将贺珏的字挂在了口上,道:

“喻将军什么话!玉礼待您不薄,您何苦拿他做消遣?”

“且不说他如何待我不薄,我怎么就轻视他了?夸他像余国人,轻视的是余国百姓罢?”喻戟走得很正,没去瞧他。

“阿戟,你看到余国人都能想到玉礼。”季徯秩笑弯了眼,“你瞧!我和二爷就没想到。”

“喻将军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在意着呢罢?”宋诀陵又补上一句。

这两人一左一右把他压在中间也就罢了,如今还一齐探头来取笑他。

“好……好一个夫唱妇随!”

喻戟气得那勾着的嘴角都在抖。

正闹着,一群孩童穿过桥来,正巧与他们擦身而过。

“黄金原,美人地;国冠余,权流安;余安王,假真皇。”

三人一路闻来虽有些许疑惑,但也没大放心上,想着这大抵如同魏那称许家之权可一手遮天的荒谬之谈一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事儿我可熟。”季徯秩笑道,“才子掩地,书画成原,魏家之大,难容许家。”

喻戟讽刺一笑,补了几句,“太尉独子,气势如虹。夏可自燃,冬可取暖。嘴可吐焰,目可射针。”

季徯秩闻言一笑,道:

“阿戟你不怕我回去告诉阿焺啊?”

“你说便是。他若不将怒火先撒在你身上便领我去看看今朝竟有这等新奇事。”

宋诀陵垂眸笑着,没能在那俩竹马之间插进话。

初听不奇怪,可一路行来不少人皆哼着这首歌谣——那歌谣都快融入这街景,化作余国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就好似吟唱这般大逆不道的曲子才是余国正道般。

他们这才察觉了些异样。

四人正忙着穿过祧城那人流如潮的西市,一青楼门前揽客的小倌忽唤住了他们。

“哎呦四位公子,你们怎穿得这般拘谨!像那话本中的魑魅魍魉,衣襟都快将人勒断气了!”

那男子将帕子甩在宋诀陵的衣领处,笑得花枝乱颤。

“是么?”宋诀陵伸手放在衣领处,作势要往下扯。

眼看宋诀陵又要装纨绔,季徯秩忙绕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您见笑了。我们是外乡人,头一回进京,还请您还多包涵!”

“干什么……”宋诀陵将季徯秩握住的手揽在了季徯秩肩上,“不让你二爷入乡随俗?”

“变本加厉您不懂?”季徯秩道,“您在这头拉低了领子,一会儿人要叫您裸着膀子在路上走,您干不干?”

可谁知他拦住了宋诀陵,却忘了喻戟。

喻戟脸上笑意愈发浓了起来,温柔得仿若幽兰,道:

“这位公子,我们穿的衣裳是给人看的,非人当然欣赏不来,这便是书中所言之万物有别么?”

“什么意思?“那人显然听不出他话里有话,疑惑地瞅着他。

宋诀陵闻言抱臂笑得灿烂,季徯秩忙打圆场道:

“公子,他的意思是,我们如此衣着自是难入您那仙人之眼,还望您多担待担待。”

那余国男子顿时眉开眼笑,道:

“是这么回事啊!四位公子不仅模样生得俊俏,性子也好极,看样子你们是在赶路,那我便不好再误您事儿了,祝公子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