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99)
“多谢!”季徯秩拱手作揖。
大约行了百步,季徯秩将手攥成拳,锤了锤喻戟的肩。
“阿戟!你以后可别再暗地里骂人畜生了啊!”
喻戟仍旧挂着那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轻声道:
“嘶……打人没个轻重!还有那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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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汜牵着驮着行囊的马儿去寻酒家,那仨人则径直朝宫门行去了。
宫门处,有几个兵士正慵懒地倚着宫墙,握着酒葫芦吃酒。瞧见了仨人,才聚回门前,将手中所持的双戟交叉,拦住了路。
那领头的高声道:
“来者何人?”
喻戟不慌不忙地从衣中取出魏令与煊蛇令来,摆出恭敬姿态道:
“外臣乃为魏使节,今特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陛下,以颂两国万世相和之邦交。”
喻戟那谎话是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面上还温和得好看。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一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咽了咽唾沫,似是将想说的话全咽进了喉,而后派一人进宫禀报去了。
仨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有一老太监候于那地,道:
“仨位请随咱家来。”
这余国宫殿以鸦青色为主调,佐以淡金色,放眼望去倒不见魏喜好的一丝红。各式蛇纹刻于阶梯与梁柱上,倒真可与天工一较高下。那阶梯旁的热泉燎云烟,使这儿真有了几分天宫模样,
“这余国连小殿都这般雅致。”季徯秩笑道。
“人总喜展些自身所无之物,求的是典雅,还不是为了遮掩自身的俗不可耐?”喻戟面朝前方行着路,轻声道。
“这余国可真真讨不得阿戟你欢心。”
正准备入殿时,一面容清秀的将领将他仨人拦了下来。
那将军出手很利落,面上却带着些不自在,他无言半晌,这才朝他们拱手作揖道:
“贵国使者,携刀剑者不可入殿。云沚多有得罪,还望您多担待!”
仨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理了理衣裳。
宋诀陵挡着那二人,先走近了那将领宋诀陵一边淡笑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朝他展开双手,道:
“小事儿,您搜罢!”
那人耳尖微红,有些羞怯地翻了翻宋诀陵的衣衫。
仨人表面虽是顺从异常,却也向来不是安分人。
季徯秩在腰间藏了把软刀,那刀似是腰封般绕着他的腰身,将他的衣裳衬得很是别致。喻戟则因忧心软刀放于腰间过于显眼,寻了个好时机将软刀缠在了束发冠上。
那将领将他们仨手执的铁剑小心翼翼地收去,可又担心对他们有了些许怠慢,总朝他们弯腰点头,挂着将军一职,却摆出了奴的模样。
“请。”云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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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跨过门槛起便可嗅得殿内的淡淡幽香,虽泛着丝甜,但闻久了也不腻,反有些许独特的韵味。
暗青底金纹的帘幕交错遮去了殿内之景,在外方根本瞧不见里边情景,而那帘子直至殿中心才渐渐散开。
本该是上早朝的时候,可这殿内却静得很,不仅无群臣跪拜之音,风动幕帘之声于此都算是极大的声响。
仨人虽是疑惑异常但也没说什么。
“那御前侍卫是新上任的罢?紧张模样瞧着怪惹人怜爱的。”季徯秩笑道。
“怜爱?我看他像那笼中莫名受惊的鸟,畏畏缩缩,像极了魏盛熠先前还有几分人样的时候。”
季徯秩无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阿戟怎么这么说话,先前有人样是什么意思?如今怎么就没了?阿熠今朝难不成生了仙姿?”
喻戟没说话,宋诀陵却耐不住在心里冷笑。
宋诀陵当然知道喻戟在说什么——要当万岁爷的能是凡人?魏盛熠的野心已是众目昭彰,有心还怕路不通?恐怕他离那龙椅就差披龙袍了。
然而,只有季徯秩还在自欺欺人。
宋诀陵再气,再急又有什么用?
在外头随处可见的蛇纹,入殿却不见一道,反以瑾花纹、云卷纹为主。宫殿中心那一步可跨的流水池将中部围绕成环,水中浮着些许金色的花瓣,大概是余国瑾花。有一设九级低矮阶梯的台子位于其中,上方置一雕刻极其讲究的金色龙椅。
那坐于龙椅上的人此刻正交叠着双腿,用手撑着脸,半束着发,黑发如潮。
那人的衣襟随余国之风,开至近腰。露出来的胸肌上则有着象征余国贵族的叶纹刺青,他正笑看缓缓行来的仨人。
不知何处传来的“铃铃”的响声清脆。
那人眼窝很深,长睫生而向下轻垂,一副看似风流多情的双眼却在那睫帘的遮掩下显出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
那人嘴角不笑而上勾,透些许微红,看着倒是温和亲善。眉前端稍平,眉尾则利落如刃,不浓不淡,看似柔和,却不怒自威。
那年轻君王倒是如同余国风气般将端庄亲善与慵懒风流自然地融在了一块,恰似那盛于寂寥深夜的昙花,交杂着至纯至暗。
“这看着心术不正又偏要装模作样的模样,可不像极宋大将军和贺将军的结合。”
喻戟没理宋诀陵,稍稍眯了眼,柔和地笑看那君王,将心底的不屑与轻蔑藏得死得很,直叫人看不出他虽面朝一国君王,嘴里却充斥着对那人的不敬之言。
“您讨厌玉礼也就罢了,何必累及无辜?”宋诀陵轻声道。
“多行无礼必自及。”喻戟道。
待他们仨走近,余之玄便遣身侧的服侍的侍女离开,自己下了龙椅走近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