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客厅跟他们嗑瓜子看电视聊闲天儿，我提出要去厨房帮忙洗碗，让我奇怪的是，我妈竟欣然应允了，然后，当我妈那边碗洗了没两个，我这边刚把洗好的筷子戳整齐，最让我头疼，最让我不想在此刻听到的话题，就突然展开。

我妈问我，建军怎么没来。

我手一哆嗦，僵了一下。

“哦，他……忙。年底演唱会，他还得写曲子。”胡乱说着是实情却根本不是那问题的对应答案的话，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吗，真够累的。”我妈似乎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紧跟着就是一个更让我心里发凉的问题，“对了，建军有女朋友了没有啊？”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算是有吧。”

“哦，我觉着也该谈朋友了。哎，川儿，你看，伶儿交那小伙子还不错吧？”

“嗯，老实巴交的。”

“就是，我就喜欢那孩子这点。”我妈说着，愉悦着，而后话锋一转，就直接朝向了我，“川儿，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你都二十六了，该上点儿心在这上头了。要不将来你周围的人都结婚了，就剩你一个，看你难受不难受。”

“妈。”听着那样的话，不知怎的，我竟然笑出了声，“您就先操心您那俩宝贝丫头吧，甭惦记我，我不着急。”

“等你想着急就晚了。”

“那就晚了呗。”

“这孩子，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瞅你这爱答不理劲儿的。”白了我一眼，我妈边重新开始洗碗，边继续唠叨我，“你当你还是小孩儿啊，见天儿什么都不想，就知道跟建军摽着满世界玩儿。等明儿人家建军也成家了，看你怎么办。”

把手里的一把筷子刷拉一下，戳在筷子笼里，我低着头，看着那老式厨房里的浅色花石砖台面，看着那些留在筷子头上的细小水滴，沉默之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笑了一下，我径自喃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想结婚，就让他结去吧，他想娶谁，就让他娶好了……”

17

17、第七章 ...

我从来没有习惯过做情人的日子。

都说时间是可怕的东西，能把不想接受的硬是让你逐渐接受，然后习以为常，可我却始终不愿意提及自己那段地下情人的生活。

嚼子对我，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是说他移情，我是说，他对我，简直谨小慎微妥协退让到没了原则乃至尊严。

“今儿吃什么？中餐西餐？要不……我给你做？”他边往车库走边问我。

“哦，不用了。”摇了摇头，我抬手捏了几下鼻梁，“今儿累了，吃不下去。”

“那……”

“我想早点儿回去歇着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朝着自己的停车位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跟着我走到我的车位跟前，才终于沉不住气的开口了。

“川川，我……没再跟她……”

“啊？”他的声音足够低，让我几乎没听清，而他那种少见的，微微皱眉，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更是让我没了上车回家的心思，“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说，我没再跟她睡过。”狠了心一样的说着，他咬紧牙关注视着我。

我这次听清了。

好一会儿，我才轻轻“哦”了一声。

“你是怕孩子流产吧。”用平静的语气问他，我尽力不让自己的腔调带有像是嘲讽一样的成分。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借口。”他苦笑，我知道，他在笑他自己，“原本，我就不想碰她。”

我当时真想问他一句，你都碰过了，还说你原本不想？这就好像，你都娶她了，还说你不能跟我分手，或者你都让她怀了你的骨血，还说你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她睡觉一样。裴建军呐裴建军，这话，你也就是跟我说说，但凡你让九儿听见，他绝对当时就让你下不来台。

他会用最难听的话把你骂到无法再说出半个字的。

可我不想用刻薄的言辞对人说话，对谁都一样。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没意义。

所以，我宁可选择沉默。

“那个……川川。”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紧张到张不开嘴的男人半天只叫了我一声。

“嗯？”我看着他，看着他的惴惴与惶惶，而后，我侧过脸去，叹了口气，“算了，你来我家吧。”

“啊？”他好像不可思议似的看着我。

“冰箱里还有点儿用得上的东西，饭你做吧。”抬手拉开车门，我低身上车。

他是怔愣了几秒钟才恍然一般几步跑到另一边车门的，动作极快的上了车，关好门，他乖乖扣上安全带，等我开车。

那天，我带他去了我家。

晚饭，是他做的。

简简单单两个炒菜一碗汤，把米饭摆在桌子上之后，他把筷子递给我。

稍稍放松了点儿的家伙坐在我对面，宽大的餐桌把我们的距离隔开了犹如一辈子那么远。

席间，我们并非没有交谈，他仍旧小心，我仍旧淡然。

饭后，我没让他洗碗，我只是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告诉他，你该回家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接过钥匙却没有走。

“我把你车开走了，你怎么办。”

“明儿我打车去排练室。

“别啊……”

“或者你来接我？”随意的说笑着，我微微挑起嘴角，没想到，他却很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