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而已,他怎么疯了(85)
门前门后,恍若两个世界。
空气裡弥漫著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血腥气,谢青扬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心,缓步走进去:“师妹?顾师侄?”
他一边唤著两人,一边走到窗户跟前,想要推开窗,至少透些新鲜空气进来。
一个格外喑哑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别开窗。”
那道声音谢青扬熟悉而又陌生,冷漠到极致的声线裡听不出丝毫的波澜起伏,很像是一具已然丧失瞭所有生机的活死人才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平时的顾师侄待人虽冷,却也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过。
谢青扬的心莫名一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睫羽轻颤,强行稳住心神,循著声音来源的方向偏头看去。
屋内虽然昏暗,但凭借著元婴修士的优越视力,谢青扬还是勉强看清瞭守在床榻前的那道人影。
隻不过顾山岚此时是背对著他的,他隻能够勉强看清顾山岚的背影。
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正佝偻著背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裡,湿漉漉的乌发凌乱地披散在他肩头,未干的雨水缓慢地滴落在地。
一滴、两滴。
谢青扬从未见过顾山岚这般狼狈失意的模样,像极瞭一头丧傢之犬,绝望又无助地困在自己的世界裡。
视线再缓慢地往下移,最终落至躺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谢青扬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紧跟著也变得惨白不已。
... ...
谢青扬和柳至云等人很快便神色凝重地从房间裡退瞭出来,唯留张医修和顾山岚两人待在裡面。
董远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正心急如焚著,偏偏自傢师尊和师公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急得在旁边团团转个不停,最后实在忍不住瞭,掉头冲到自己师尊面前去。
“师尊,您说,有什麽是张医修需要的吗,弟子现在就去给他提前拿来备著吧?”
再不济,他去给张医修倒杯水来润润嗓子什麽的也行啊。
谢青扬撩起眼皮来看他一眼,尚未搭话,不远处的房门便轻轻打开瞭。
张医修很快从裡走瞭出来。
柳至云和谢青扬立即快步迎瞭上去,却见张医修颇为惋惜地摇瞭摇头,沉默不语。
见状,衆人脸色皆是一变。
谁都能够明白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谢青扬蓦地攥紧瞭拳头,仍不死心。
他低声询问道:“张医修,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瞭吗?”
“隻要能够救回我师妹,有什麽要求您尽管提,整个连云宗都可以听您的吩咐办事,您需要什麽,就算倾尽全宗之力,我们都能给您找来的。”
张医修和谢青扬相识多年,却是第一次见谢青扬用这麽急切的语气说话。
他深深看瞭谢青扬一眼,那目光很是複杂,最终却也隻是长叹一声:“心都没瞭,就算是让九洲最好的医修来治,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呐,何况是老朽我。”
“除非去请天上的神仙出马,不然——”张医修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话音,最后隻轻拍瞭拍谢青扬的肩膀,“谢道友,还是节哀罢。”
张医修走后,整个长青谷都陷入瞭死寂的氛围当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谁都想不明白,明明前来通报的弟子说的隻是疑似重伤,怎麽转眼之间,人就直接没瞭呢?
直到秋星雪实在克制不住哽咽,别过脸去,抽泣著低声哭瞭出来,柳至云这才绷著脸站起身来,朝著桃黎的房间走去。
明明都已经修炼到瞭元婴大圆满、算是修仙界的半个大能瞭,白发老者的背影看起来却步履蹒跚,仿佛下一秒就要稳不住身形,向前跌去。
谢青扬及时上前扶住他,问:“师父,您这是做什麽去?”
“为师想去问问山岚,他们这趟下山,到底发生瞭什麽事情。”老者的面容平静,眼裡却有泪光一闪而过。
“至少,为师得问清楚黎儿究竟为什麽会死。”
谢青扬沉默片刻,提议道:“师父,要不还是先等几天,让顾师侄稍微缓过来瞭再说吧?”
“顾师侄他才刚刚经历瞭丧师之痛,您要是现在再专程去问他,无疑是雪上加霜,”谢青扬劝道,“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柳至云看向他:“什麽事?”
谢青扬望著自傢师尊陡然沧桑瞭的面庞,微张瞭张嘴,难得地啓唇无声。
过瞭好几秒钟,他才轻轻垂下眼睑,将头撇至一旁,几近无声地回答道。
“小师妹的......丧事。”
... ....
昼夜交替,斗转星移。
不知如此过瞭几天,顾山岚依然守在桃黎床前,哪儿也没去。
他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也不关心连云宗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情形,隻是偶尔会握著桃黎的手贴到颊边,一边偏头轻吻她冰凉的手腕,再低声和她说一两句话。
仿佛隻要这样,就可以当做什麽都不曾发生过。
他们并没有去过孟城西边,师尊也还好好地活著。
董远乐有时候会过来一趟,劝他把结界打开,放自己进去,他们哥俩好说说话。
顾山岚却充耳不闻,任由角落裡的玉牌不知疲倦地响著,连半个眼神都不曾分去。
隻有当董远乐说到有关桃黎下葬的事时,他才会冷戾地眯起猩红的眸子,睨尚且亮著的玉牌一眼,忍下要将那玉牌彻底销毁的冲动。
——玉牌是师尊给他的,不能弄坏。
于是隻回以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最后还是谢青扬出马,长青谷封闭瞭五天的结界才终于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