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185)
仿佛是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一定要活著,不择手段也要活著。
许是不甘,许是痴怨,那于茫然之中渐生的魔心,悄然封禁瞭每一处柔软的角落。
他早已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不知自己该要何去何从。
唯有三个字,分明那么陌生,却又好像烙在瞭他的心上。
——谢无舟。
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名字,但他可以成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
他确实该谢的。
谢这怨海无边,天地无舟,逼他自渡成魔。
浑浑噩噩瞭那么多年,他不会再去祈愿任何人的宽恕瞭。
“我有听你的话……”哪怕忘瞭,仍旧记得。
要活著,要爱笑,要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还有,绝对绝对,不可以认命……
“隻是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命裡缺瞭些什么,空落落的,就像有人偷走瞭我很重要的东西。”谢无舟轻声说著,像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那么急切,却又那么无力,“我忘记瞭那是什么,可它真的,真的一直支撑著我走到现在……”
“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我此一生每一次不择手段地麻木前行,都隻是为瞭再次遇见你……”他话到此处,声音似已有些颤抖,平複数秒,才敢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向她问道,“鹿临溪,你会原谅我吗?”
原来,他从离开血海的那一日起,便将什么都忘瞭。
他本不愿,也不想忘的,可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隻是他为什么会忘记呢?
难道是那杀千刀的废物系统又动瞭什么手脚?
【系统监测到宿主正在冤枉系统。】
得,平时静如陈尸,这种时候反应倒是十分快。
【那虽是一段真实的过往,但也是一场反派的梦境。】
【梦境之主在某一个时段中“成为”瞭过去的自己,梦醒之时自然也会带走自己亲身经历的那部分记忆,这是任何人也无法掌控的事情。】
竟是这样吗……
这一次,她又在心底错怪谢无舟瞭。
多么庆幸,没能陪他熬过漫长岁月的那份歉疚,压过瞭被他彻底遗忘的那份委屈——终于有一次,她没将心底的误解化作锋利的言语,刺向那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他。
她以为,梦醒之后,那个对她最好的小孔雀不会存在瞭。
她以为,谢无舟会怨会恨,甚至应当厌恶那一年将他独自丢下的她。
可他却一如梦中那般,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忍斥责分毫……
她仅有一次卑微的请求,求他就算离开那一场梦,也请继续喜欢她——他听见瞭,并没有笑话她。
他望著她,望著一个迟迟没有给予自己回应的人,近乎执拗地又一次轻声问道:“原谅我,好不好?”
“谢无舟,你知不知道……”鹿临溪咬瞭咬下唇,眼底满是愧疚,“我对你好,救你出梦,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做那么多麻烦得要死的事,努力让你喜欢上我……全都隻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对你另有所图……”
就算,就算最后改变瞭想法,最初的欺骗就不算欺骗吗?
当年的他一无所有,努力想要抓住眼前仅有的一切,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计较。
那么现在呢?
逃出尸山血海,看过繁华人世,他分明已经能够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依旧不会在意吗?
谢无舟:“你图什么?”
鹿临溪:“我……”
谢无舟:“图什么,我都给你。”
鹿临溪:“……”
谢无舟:“隻要我有,隻要你要。”
鹿临溪:“……”
那一刻,她望著他的眼睛,看见瞭他毫无保留的赤忱,终于发现自己所有的顾虑都是杞人忧天。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聪明到哪裡去,愿意对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清的人付出所有。
“我不会再做让你失望的事,不会再说让你失落的话。”他看著她,眸中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地说出瞭他以为她最想听见的那一句话,“你不喜欢我要走的那条路,我不走瞭,你要我怎样,我都听你的。”
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承诺瞭。
她好像无法拒绝,也无法轻易接受。
在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们注定不会同路瞭,却从不曾想,哪怕放弃所有,哪怕注定走上绝路,他也要再一次走到她的身旁。
鹿临溪:“你是傻子吗?”
谢无舟:“我是。”
她想,她是一个寻常的人。
她怕苦怕累怕痛,还特别害怕麻烦。
谢无舟已经是她这辈子遇到过的人裡最麻烦的那一个瞭,他的体内还藏著一个更大的麻烦,光是想想都能让她头疼很久瞭。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是她把谢无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她得对他负责啊。
往后的路,不管多么艰难,她都不会丢下他不管瞭。
鹿临溪吸瞭吸鼻子,很小声地嘟囔瞭一句:“我让你站著不动,你就真的杵那儿不动啊?”
谢无舟听瞭,眼底浮现一丝欣喜。
他走到她的身旁,抬手为她轻轻擦拭著脸上的泪痕。
鹿临溪拽瞭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可以坐下,可在他坐下之后,自己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抱膝往床角缩瞭些许。
她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傢伙相处瞭。
在仅有的记忆裡,她都是被气到牙痒痒的那一个,像这样安静地一起坐在床上,简直是梦裡才会发生的事情。
她总觉得谢无舟不可能因为一场梦就改瞭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