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237)
这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让步。
沉遗墨犹豫著没有应答,望向天帝的眼中已满满都是不解。
他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来,凝视著父亲的双眼,万般隐忍地问瞭一句:“为什么?”
“你回来之前,南海曾现天地异象。”天帝冷冷说道,“那样的灵力,那样的怨气,除瞭天道预言中的那个魔头,还能有谁?”
“你在人间遇到瞭他,非但不曾向吾禀明,还去琅嬛阁待瞭数日,甚至盗走瞭藏灯阁中的冥魂灯。”天帝说著,语气中的怒气渐浓,“祈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
“救你所见的苍生?”
“……”
“你该不会,把一个注定灭世的魔,也当做苍生之一瞭吧?”
天帝静静看著沉遗墨,眼底的威压令人完全不敢直视。
哪怕隻是旁观,鹿临溪也还是下意识闭上双眼,猛猛倒吸瞭一口凉气。
不是错觉,四周忽然冷瞭许多。
这些神啊魔的,怎么好像吵起架来都很喜欢释放冷空气呢?
她明明已经有不俗的修为瞭,却还是会被这些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
“父帝说他是注定灭世的魔,可他最初也是神族,是古神之子,更是父帝一直以来无比重视的神魔一体——如果当年他没有成为承载天魔残魂的容器,如今他不会是天道预言中的灭世魔头!”沉遗墨高声说著,眼底怒意也再按捺不住,“父帝,你说他是魔,可一步一步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不正是我们天界这些看似清白的仙神吗!”
妈耶,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鹿临溪忽然有点想逃瞭,她觉得自己一片小花瓣多少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看来你确实知道瞭很多。”天帝缓缓闭上双眼,似是轻叹瞭一声。
沉遗墨隻是继续追问:“父帝当年做下那样一个决定,七千多年来真的心安吗?”
“不得心安那又如何?你说你未见苍生,不知应护谁人,可苍生不是一人。古战场漫天怨气都曾是你口中苍生,他们舍命护下的一切,总要有人替他们守住。”天帝的语气不再似刚才那么冰冷,隻是变作瞭一种冷漠的平静,“天火三百年烧不尽一缕天魔残魂,反而让它有瞭複生迹象,若不能将其封印,所有的牺牲都将隻是枉然。”
“可他是无辜的……”
“你既见苍生,便该知晓,世间无辜之人数不胜数,无辜二字救不瞭任何人。”天帝轻声说道,“他的父亲,是守护三界的古神,他父亲拼尽所有护住的一切,本就该由他继续守护,他不承担,难道要这一切付诸东流?”
鹿临溪刚想飘走,便被这段话惊得重新留瞭下来。
这煞笔天帝什么流氓逻辑啊?
——噢,你爹都是为天下苍生死的,你为什么不能为天下苍生死一死呢?
——你这样可不配当你爹的儿子哦!
我呸!
我呸呸呸呸!
糟老头子坏得很,搁这搞道德绑架呢?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未免太厚颜无耻瞭一点吧!
沉遗墨真是这傢伙生出来的吗?父子俩品行差异未免也太大瞭吧!
鹿临溪气得正牙痒呢,隻见天帝伸手捏住瞭沉遗墨的肩膀,近乎淡漠地对他问瞭一句:“还是说,你去替他?”
沉遗墨:“……”
“祈泽,你如今还能站在此地侃侃而谈,皆因当年吾未将你送去尸山,你安安稳稳当瞭那么久的天界太子,此时想到反过来斥责吾瞭?”
天帝的语气无比讽刺,沉遗墨一时乱瞭心神。
他沉默许久,忽而低声问道:“若我愿替他,父帝可否还他原有的一切……”
他的话语很轻,却在那一瞬点燃瞭天帝心间的怒火。
“你还真愿替他?他早已生瞭魔心,若有朝一日,天魔降世,你却失瞭抗衡之力,你要期待他来替你护佑三界吗!”
“……”
“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无非是目光短浅,未计长远,隻看一人,不顾衆生!”天帝厉声呵斥道,“你明知那人早已堕魔,仍一厢情愿想要度之,有朝一日若真生灵涂炭,那便都是你这一时心慈所致!”
他话到此处,用力一挥衣袖,指著不知哪个方向,愤愤说瞭一句:“现在,去灵墟之境,我可以忘记你今日所言!”
沉遗墨抬眼与之对视,目光不再彷徨。
他说:“那父帝还是记著吧。”
片刻静默后,天帝抬手一掌,重重落在他的胸口。
金色的灵光刺目得让鹿临溪睁不开眼。
灵光散去之时,沉遗墨脚下退瞭数步,嘴角已然溢出鲜血。
“当初允你下界历劫,当真是个错误!”天帝怒道。
沉遗墨紧咬著牙,数秒沉默后,缓缓跪下身子,无声地嗑瞭三个响头。
天帝神色似有些许缓和,犹豫著想要伸手将他扶起。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瞭他抬头之时,眼底近乎执拗的倔强。
“天规森严,我自幼尊之重之,皆因想要成为父帝心中最期待的模样……如今我终于明白,父帝想要我成为的人,我注定成为不瞭。”沉遗墨心如死灰般低声说著,眼底却似缓缓燃起瞭新火。
他忍痛站起身来,在天帝愤怒的目光下轻声说道:“这一次,父帝关不住我瞭。”
“逆子!”天帝怒喝著,又一次向前挥出一道灵光。
这一次,沉遗墨被他打出殿外数米远。
他又一次呕出一口鲜血,硬撑著抬起头来的那一刻,脸色煞白得有些吓人。
那一刻,忽有一阵夹杂瞭血色的黑雾,于他身上若隐若现,又被瞬间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