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大鹅只想作死(71)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言行举止间尽显温文尔雅,很轻易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而这道士本也是个寻常的道士,他大汗淋漓时于湖边洗脸,水下映著也是一张寻常的面容。
他于城南暂住,时不时便爱来城西寻裴文生闲谈。
二人颇有一些相同的爱好,比如诗词字画,又或是风水之说。
短暂的相识,似也让这二人浅浅相知瞭一番。
裴文生原有一个妻子,与他恩爱无比。
隻是两个多月前,妻子不明不白失瞭踪迹,就连尸首都没能寻回。
后来,陆城中接二连三有人失踪,有的寻回瞭尸首,有的和他妻子一样彻底没瞭消息。
许多人都告诉他,这么久没找到,肯定是没希望瞭。
寻不到身子,将傢中衣物葬瞭,也算送她一程瞭。
可裴文生没有办丧事,他就是不相信,他们说好瞭一生一世,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离开瞭?
分明他们都还没有在一起多久……
道士安慰著,说改天请他喝酒,喝醉瞭就会忘记很多事情。
这改天转眼便到,道士给裴文生带瞭四坛好酒,说什么都要不醉不归。
那天夜裡,裴文生醉得厉害。
道士悄悄闯进瞭他的卧房。
他环顾四方,似是察觉到瞭什么,祭出一张道符,破瞭一道结界。
那一刻,鹿临溪顺著他的目光,看见瞭一个紧闭著双眼的女人。
她穿著洁白的衣裳,生著一张美丽却又苍白的面孔。
女子静静坐在床上,无数根蛛丝好似傀儡线般,牵引著她的身体,替她维持著这样的坐姿。
忽然之间,鹿临溪对上瞭她的眼眸。
那是一双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一行清泪自她脸庞滑落。
“姑娘?!”
“求……你……杀……瞭……我……”
她艰难地说著什么,声音嘶哑得有些可怖。
道士催动符咒,断去瞭她身上的蛛丝,刚上前将她扶起,便见她的身体开始不断向外渗血。
他的目光于女子身上快速打量著,最终目光落在瞭女子的脖颈之上。
那于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肩颈相接之处,明显有著细线缝接的痕迹。
缝接之处红肿不堪,伤口周围呈著诡异的青紫色,甚至已经已经有瞭溃烂的迹象。
道士吓得松开瞭双手,女子重重跌落在地,血色于那一瞬染红瞭她的衣裳。
她没有任何挣扎,隻是躺在地上落著泪,似乎早已不能控制这副身躯。
“拘魂术?拘魂术……”
道士慌忙寻到纸笔,画下一张陌生的符咒,沾上酒水,将其燃尽。
他双手于火光之中结下一印,似是用尽瞭全身力气,终是将一缕魂魄自那女子体内牵引而出。
那是一张与地上女子截然不同的脸!
她的眼底满是痛苦,却来不及说上任何,便已听见屋外传来瞭裴文生的声音。
“快跑!”道士说著,自窗边一跃而出。
他带著那个女子奔逃于陆城的长夜。
他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忽起的阴风。
轮回道向西行,往生咒于心间。
他就快要将她送走瞭。
可月光之下,洁白的蛛丝,忽而铺天盖地般压瞭下来。
他的双眼仅馀一片昏黑。
再次睁眼,他浑身上下已被蛛丝牢牢缚住。
裴文生坐在床边,认真摆弄著那副快要坏掉的躯壳。
空气中似有几分血肉腐烂的味道。
“裴文生!你果然是妖!”道士愤怒质问道,“这女子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啊,亏我还把你当做知己,真想不到啊,你差点害我失去瞭她。”裴文生轻声说著,于女子脸上落下一吻,回头看向道士,寒声问道,“黄道长,你不是说过,不管闲事么?”
“你杀人毁尸,囚人魂魄,到底为瞭什么!”
“我不过是想给我的娘子换上一副最好的身子。”裴文生说,“她的身子被我体内的妖毒弄坏瞭,我要找一副更好的给她,这样她就不会难过瞭。”
“她不愿意!”
“那是因为现在的不够好!”裴文生近乎癫狂地说著,起身走至道士身旁,通红著双眼,冷笑道,“你差点坏瞭我的好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他说著,伸出一隻手来,一隻拳头那么大的蜘蛛自他袖口爬瞭出来。
下一秒,他捏开瞭道士的嘴……
鹿临溪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跳都似在那一瞬漏瞭一拍。
哪怕不是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也不要啊!
“谢无舟!我不看瞭!!”
随著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于那最最窒息的一瞬。
大鹅一屁股跌坐在地,止不住地连喘瞭好几口粗气。
髒乱的木屋,有些熏鼻的臭气,意外地让她心裡踏实瞭几分。
她坐在地上缓瞭很久,这才抬头向重新躺回瞭床上的道士看去。
“他……他后来经历瞭什么……”
“毒蛛寄生,失瞭神志。”
谢无舟说,人与妖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妖族身上携有妖毒,若与凡人结合,妖毒便会侵蚀人类的身体。
在妖毒的侵蚀下,一个人类能撑多久,不看任何,隻看命数。
通常情况下,长则三两年,短则十数月。
这裴文生的妻子,是他自己害死的。
他不放她转世轮回,还用拘魂术将其留在自己身旁,确实疯得无可救药。
那道士差点便将她送去轮回瞭。
可惜啊,慢瞭一步。
裴文生用毒蛛控制瞭他的身体,让他亲手画下瞭无数囚困鬼魂的符咒,将其遍佈整座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