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香事(88)

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裡，没叫章嬷嬷听见。

他就是在装可怜！

薑月窈心裡的小人在拼命地摇著警钟，可她还是忍不住又羞又恼地嗔道：“你还不去换衣裳？”

十一眼前一亮，似一阵风掠过，飞也似地回房去换衣裳，隻留下一个拿著帕子茫茫然的章嬷嬷。

*

十一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重新赖回薑月窈的身边。

得窈窈开口说一句话，十一便觉得他可以顺杆爬。

哪怕窈窈昨晚没同意跟他成亲，也没关系。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坚持和等待。

反正窈窈还理他，他可以继续努力嘛。

薑月窈气恼自己刚刚“破戒”，不太想搭理他。

十一这回倒是没有再缠著她说话，隻是很安静地坐在一旁。他收敛气息时，犹如一道影子，安静得薑月窈足以安然地沉浸入制香，忘记他的存在。

直到她放下石杵，摘下面帘，想要拭去额上的汗，忽而有一块干净的素帕递到她的眼前。

薑月窈讶然地看著十一，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她身边。

“我来。我学会瞭。”十一此时方才开口，将桌上的石臼挪到自己跟前，胸有成竹地道：“你想要碾得多碎？”

七斤恰来找十一，他一手揉著脖子，一手揉著眼睛，闻言瞪大眼睛，错愕地道：“十一爷，您这是在当薑姑娘的香侍吗？”

这还是他听说的隐刃阁的十一吗？

“那是什麽？”十一没听过这个词，狐疑地问道。

七斤隻恨自己昨晚上不知道为什麽睡得跟猪一样，以至于刚刚脑子还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那句话。

“香侍”虽然是调香人的左膀右臂，关系极为密切，但在有的人眼裡，说破天也隻是个侍从。

可是十一有问，七斤不敢不答，支支吾吾地道：“呃，就是帮调香人炮制香材的贴身……侍从。小的不是说您是侍从……”

七斤还妄图找个合适的解释，十一已经斩钉截铁地应下，兴致勃勃地对薑月窈道：“昂，窈窈，我来当你的香侍！”

还有什麽，比“贴身”二字更诱人呢？

而且，这样的话，等那什麽劳什子信王世子来，他就更有理由待在窈窈身边瞭！

第050章 第 50 章

薑月窈愣然地看向十一。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闪烁著雀跃的光芒。

哪怕他不在意“香侍”其实隻是侍从，他是不是也过于兴奋瞭点？

尽管爹爹和哥哥从来不觉得当阿娘和她的香侍是什麽丢面子的事儿，但旁人或许不这麽以为。七斤语调委婉, 摆明就是觉得称十一为“香侍”，会丢十一的脸面。

“你怎麽这麽想当香侍呀？”薑月窈忍不住困惑地呢喃。

但她一看十一扬眉欲解释，直觉不妙，匆匆忙忙地伸手把手指按在他的唇上：“你先别说话！”

十一要是解释, 肯定要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七斤可还在旁边呢。

十一噤声，黑溜溜的眼睛注视著她，乖顺无邪。

薑月窈松口气,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昵。她的指腹触及他干燥柔软的唇, 隐隐发烫。她飞快地挪开手指，脸色微红, 讪讪看向一旁的七斤。

还好七斤比谁都乖觉，早就挪得远远的, 跟小鹌鹑似地低著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世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薑月窈轻咳一声，温声道：“七斤，我再跟十一商量商量, 我们这儿不需要你帮忙, 麻烦你去帮嬷嬷吧。”

章嬷嬷本来还想守在薑月窈身边，奈何她需要为招待信王世子做准备, 扫洒庭院、准备用具……总之忙碌得很。

七斤如释重负：“好嘞。”

他完全没想到十一居然这麽兴致盎然地想当香侍。他总觉得, 十一回过神来之后，会觉得太丢面, 顺手把他丢下山崖。

那个头疼欲裂、神志恍惚之时，还能单手将他制服的十一，才是他印象中的隐刃阁杀手。

此刻小命得保，七斤飞也似地离开。

看著七斤消失在视线中，薑月窈还没来得及开口，十一就迫不及待地道：“那，我现在可以跟你解释我为什麽想当你的香侍瞭吧。”

薑月窈瞥他一眼，轻嗔：“不要。”

十一心裡肯定藏著不正经的小九九，她才不要听。

十一明明被她拒绝，可他的心却酥酥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她的拒绝裡，透著清晰的亲昵。

她的声音真好听。

连她嗔他的一眼，都那麽好看。

“我不说。”十一郑重承诺：“隻要我能跟你贴身待在一块儿就行。”

薑月窈：“……”

他嘴上说著不说，其实早就把理由漏光！

可是，她偏偏生不起气来，甚至心底，还有些隐秘的欢喜。

从前，她以为十一才不会像哥哥一样给她当香侍。

可原来，他是愿意的，还这样兴高采烈。

“那，你帮我把白檀香捶制成米粒大小吧。”薑月窈不愿洩露自己的心思，强撑气势，努力板著脸，微微扬声：“你当我的香侍，做得不好，我可是会很凶的。”

十一眼眸清亮，点头。

他很清楚，薑月窈压根不会凶他。

再说，就算凶他——

窈窈凶起来，也好看！

*

薑月窈压根没有机会凶十一。

他学得极快，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有十一帮忙，薑月窈如虎添翼。

当她琢磨如何炮制下一种香材时，十一已经学会将捶制米粒大小的白檀香炒令黄，并将一部分炒令黄的白檀香碾磨成细粉，端著香盒来给她检验：“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