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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25)

作者: 若寻游 阅读记录

也就是在刚刚垫脚施力的过程裡,辛澈不小心牵扯到膝盖韧带。

待她站定后,右脚后跟突袭来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她仰头,深呼吸两下,压住右脚跟腱,反複按摩。

好一会,才将那疼痛忍下去。

隔壁桌许轻轻恰巧见瞭这一幕,关切地问,“辛姐,你没事吧?”

“没。”辛澈吐出一个字,扶墙边站稳,“老毛病瞭,一到梅雨季,腿就会有点疼。”

“哦..那你快去坐著休息吧,等会我去送书。”许轻轻说。

关于辛澈的腿伤,许轻轻隻知道个大概。她听办公室其他人聊起过,辛澈的伤是大学时一次比赛留下的。

许轻轻也没想到,看著沉静的辛澈,大学时居然会是位花滑选手。可能因为辛澈给她的第一印象,实在有点疏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高冷。所以她很难将这样一个感觉对什么事都兴致寥寥的人,和在冰场上肆意起舞的竞技爱好者对应起来。

许轻轻偷偷地想著这些,瞄瞭眼辛澈,弱声问,“辛姐,你的腿...当时伤得很严重么?”

这问题如果是旁人问,辛澈断然不会回应。

然而,当问的人是许轻轻时,辛澈不免想到瞭她编织的那个谎言-她是她的新朋友。

既然是要打著和她做朋友的幌子,辛澈想,她需要向她透漏点什么,才能将这个谎言长久地利用下去。

“嗯。比赛那次,做完三周跳落地没有站稳,冰刀插进瞭膝窝,割伤韧带,连同触觉神经也一同受瞭影响。”辛澈轻描淡写地说道。

仿佛在说一个和她不相关的故事。

“啊?!”许轻轻情不自禁地惊讶瞭声,可惊讶过后又觉得有些失礼,忙垂下眼说,“对不起啊辛姐,我没想到你受伤这么严重。”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伤也不是你带来的。”辛澈说,“体育就是这样,受伤是不可避免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那...那你受伤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是在医院住瞭段日子,然后重新回大学念书瞭。”

辛澈用一句简短的话,将许多往事一笔带过。

其实关于那一日,辛澈留下的记忆很少,像是被她自己抹去瞭似的,留在脑海中的隻有触目惊心的红。

冰场满面的红色,一朵朵,像淬瞭毒的梅花,铺开在她周围,真是刺眼。

她起初是懵然的,不知道这红色是从哪裡来,直到知觉逐渐恢複,那锥心的疼痛才让她明白瞭,冰面洒出的血渍是从她的血管裡涌出的。

红色过后,就是无尽的白。

医院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墙面是白色的,就连她的病服也是白色的。

她在那些白色裡住瞭 8 个月,经历三次手术,才能像正常人一样,重新站起来。

然而,也隻是能够站起来。

从站起,到行走,她又花瞭许多时间。

她不怕和时间较量,也不怕和疼痛抗衡。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她努力就能够达成的-譬如跳跃,譬如旋转。

她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会做到瞭。

“辛姐,所以你受伤后就没有办法继续花滑瞭是么?”许轻轻问。

“花滑啊...”辛澈念瞭句,眼睛无焦点地落向一处,似回忆,又似在自说自话,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瞭,我早就忘瞭。”

是的,她早就已经忘记瞭。

“诶...好可惜啊。”许轻轻默默感叹瞭句。

辛澈没有应声,遥遥眺向远方。

窗外,风雨飘摇,有一片树叶被强风卷起飘零在空中,无处可归。它飘著,飘著,最后摔落到地面,被人踩踏过去。

临近五点半,天已经全黑透瞭。

办公室有人陆陆续续地下班离开,而辛澈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许轻轻经过她办公桌前,颔首打瞭个招呼。

经过之前的交谈,许轻轻开始对辛澈有瞭改观,或许也是出于对她过往经历的一点同情,她觉得辛澈并不像他们口中那样不好相处。她提瞭提气,走到辛澈身边,柔声问,“辛姐,还不回去么?我看雨越下越大瞭,等会开车不安全。”

辛澈回眸,“我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哦...好。”许轻轻见状说,“那我先回去瞭,办公室就麻烦你关灯咯。”

“嗯。”

室内人散后,辛澈坐瞭会,然后起身,绕办公室转瞭圈,确定人都走干净瞭。反手将门关上。

她坐回座位,取出抽屉中的折刀,塞进短靴中,然后将身子半掩著,拨通一个号码。

“您好,这裡是“鳍”日式料理订餐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你好,我预定一份三人套餐外带,另加一份生鱼切片。”

“好的,那请问是需要外送还是自取呢?”

“自取。”辛澈预估瞭时间,说道,“我大概晚上九点前到店,你帮我打包好。生鱼片另外包装,谢谢。”

“好的,请问怎么支付呢?”

“转账。”辛澈说,“收银条先不要开,等我到店时再给我。”

预定完成,辛澈登陆进自己的手机银行,查看瞭卡裡的馀额。

这张卡内的存款是她三年来的工资结馀,无论是顾明成还是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有这笔钱的存在。

辛澈工资不高,每月能馀下来的钱有限。

先前她动用瞭三分之一付给瞭调查顾明成的人,还有两万多给瞭谢司珩作封口费。现下户头隻剩不到四万。

四万块,远不够支撑她要做的事。

如何去获得更多的钱,如何能知道顾明成到底有多少资産,这是她首先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