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3)
烟蒂含得湿软,她一目十行地览瞭会儿,很好,隻有她,没有宋敛。
这事不难细想,不管怎样鬱理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但宋敛对此讳莫如深,圈中媒体全受过关照,当然不会将两人名字置于一处。
疏懒脚步踩在质地柔软的地毯如无声无息的猫,但这一片实在安静,鬱理不担心会遇见任何人,无论是镜头前或镜头后,她一直不喜欢给自己树立虚假人设。
出于难以言明的共同逃离一场声色浮华的心态,她对不速之客起瞭点微不足道的好奇。
然而,漫不经心一抬眼,眸光轻轻凝缩。
他正好介于镜墙和沙发之间的分割线,清晰镜面映出轮廓深邃锋利的侧脸。
来人个子很高,金线暗纹的西服搭在臂弯,剪裁精良的衬衣,腰间暗色logo的皮带扣得一丝不苟,勾勒面料之下劲瘦紧实的身材。
同样是因为个子很高的缘故,他看人时眼光从狭长眼睫中漏下,几分冷淡和不近人情。
鬱理喉底压著一声没发出来的闷笑,她换瞭个姿势,用无数金钱堆砌出的鱼尾裙摆波光潋滟,湿冷空气中荡开旖旎弧度。
对方骨节明晰的手指转玩一抹浅银色,鬱理并指夹著烟,如果她没看错,那枚金属质感的方形物体,右下角应该有【YL】缩写,那是她或许遗失或许被偷的打火机。
他们在静滞的对视和时间中,理所应当地想起过往。
没有人见过鬱理还能忘记鬱理。但周敬航更惨一点,没有人被鬱理爱过,还能坦然忘记被她爱过。
如果,那也能被称作.爱的话。
三年七个月二十一天,不是分手后再见面,而是分手后,她的目光,终于也看向他。
看向那些不为人知的日日夜夜。
预想中的所有情况没有出现,她没有转身就走,没有故作矜持礼貌,更没有露出嫌恶或疑惑的神情。
她隻是很轻地眯瞭下眼,用那种,很难招架但始终气定神闲的声音说:
“如果我没认错人......劳驾,给我点支烟?”
鱼尾裙
在此之前,鬱理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周敬航。
如果不是某些话太过直白以至于到瞭伤人的地步,或许鬱理会坦白,自己在分手后,隻有特定的某几个时刻会想起他。
但也隻是想起。
想起这个人叫什麽名字。
仅此而已。
她永远是风月场最负盛名也最负恶名的猎手玩咖,从不给任何人正名,也懒于维系一段关系。
无论是精神还是□□。
但如果有一个人在鬱理的人生中拥有转瞬即逝的姓名,那一定是周敬航。
一个,始于恶劣赌注,无形中被当做玩心大起的博弈筹码。
假设鬱理还有那麽一分微不足道的仅存良心,她大概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但她唇边仍然带著微笑,姿态自若到天生如此。遑论眼前是被她抛弃过的前男友,就算换瞭任何一个男人,她也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臣服。
精心渲染的鸽血红指甲递到他眼底,猫眼石透著一泓冷光,又细又直的手指转瞭方向,欠缺一星明火的冷烟草直面他。
但鸠占鹊巢的手指打瞭个漂亮花枪,泛著冷隽幽光的打火机嵌入周敬航掌心,鬱理微微歪头,她是天生的上翘眼尾,贵族猫儿一样,挑著几分轻慢的不屑。
她这人总是懒洋洋,懒得解释,懒得应付,懒得周旋,懒得大发慈悲给予周敬航三年前分手真相。
高高在上,疏离傲慢。
鬱理高挑,骨架却纤瘦,对周敬航向上摊开的掌心柔皙白净,如拍卖师一锤定音的天价澳白。
她勾勾指尖,风情妩媚的仿若红宝石的指甲在他眼底强势闪瞭闪,无言地让他交换自己所属物。
年轻男人的眼睛很深,仿佛吸光般的纯色黑瞳,顶端镶瞭一圈的珐琅彩氛围灯映不出此刻神情,他后肩抵著镜面,几乎跌入由她牵引而出的黑暗阴影。
他不说好久不见,也不说别来无恙,既不把打火机还给她,也没有如她所愿替她点烟。
鬱理一贯不是多有耐心的人。
一个打火机而已。
她刚要撤手,色泽冷白的腕骨冷不防被他圈在手心,触感温热,长指指腹正好抵著微微凸起的骨节位置,不轻不重又意味深长地揉摩两下。
周敬航有且仅有的调.情手段全拜鬱理所赐,这是她最初追求他时,时不时会做的一个小动作——
下一秒,他松瞭鬱理手腕,那隻白到发光的细腕悬在半空,大概三秒,她收回手,指尖若有所思地捻瞭捻,横著指节抵在鼻息。
她明明没有大动作,隻是眼尾很轻地一勾,循著冷淡干净的气味睨向他。
香水很小衆,隻在特定的艺术傢圈内流行。鬱理给几个相熟的圈内好友赠送正装,而他身上这一款,恰好是鬱理还未正式宣发代言的産品。
鬱理过瞭少女年纪不再沉迷集邮各种各样的冷门香水,但也不会用人手一瓶的街香,如今的她更偏爱高奢香精,留香时间更久。
他身上这款香味属于其中,有个暧昧的名儿,浪潮午夜。
鬱理轻佻散漫地勾起唇边淡笑,不点破,也不说明。
她随意一撇,侧脸骨骼冷峻的年轻男人,耳垂悄然攀上一点仿佛被她窥破秘密的血色的红。
鬱理烟瘾一直不大,但多年来习惯指间夹点什麽,这个陋习曾被周敬航手把手纠过几次,可惜还未验收成效,她早已耐心告罄。
她重新俯身,姣好身段,一截如月弯鈎细腰,前胸兔儿似雪白,明媚耀眼,随著动作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