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4)
BVLGARI水蛇晚宴包看著隻如贵价装饰物,实际存储空间别有洞天,手机、小妆镜、车钥匙一股脑儿粗暴倒出来,乱七八糟地散在红丝绒沙发垫,她伸出手指,纡尊降贵地拨弄几下,挖出一盒皱巴巴的火柴。
logo是某傢著名星级连锁,她一手衔烟,另隻手擦火柴点火。
冷烟草一触即燃,雾蒙蒙的寂静长廊顿时弥散一股陌生清甜。
周敬航不记得鬱理喜欢少女口味,玫瑰桃子薄荷,一直是她钟爱品牌的黑名单。
她用火柴点烟的动作和打火机截然不同,前者更原始野性,像难驯的豹。
没人企图征服,却希望被她咬住脆弱咽喉,献上自己命门,或生或死,在她手中。
她微仰著面,精心妆饰过的五官浮著蛊惑人心的冷豔,优美唇齿咬著缠瞭细碎黑金的烟蒂,她眼底落著不清不白的笑意,对他呼出一口淡白色轻烟。
从前她也喜欢玩这类游戏,猎手猎物,你进我退,如今情景再现,周而複始。
周敬航迅速避开,她的面容隐在烟雾之后,分辨不清,却听见她真切地笑瞭一声。
“以前你可不躲啊。”
尾音轻轻地,半是嘲,半是笑。
周敬航声线低沉,隐忍克制的情绪随著喉结轻涌抑回喉底,他在烟雾拂融的瞬间回击:“你和以前一样,冥顽不灵。”
他的目光像昨夜巴黎下瞭整夜的冷雨,但要真说没有一点蓄势待发的彻骨情意,鬱理又不太信。
她优雅地抖灭半截烟,浅薄灰烬簌簌飘落,她看也不看,满钻浮华的裸色鞋跟轻轻碾过。
他的心好似也跟著被她碾过。
“我哪敢呀。”
她盈盈地笑,窈窕身线虚著靠过来。
分明是咫尺之距,两颗心却天涯海角的远。
她空著的那隻手勾缠著绕上周敬航脖颈,从下颌到肩颈的线条干净利落得不可思议,指尖换转,隔著毫厘之寸点著禁欲喉结,她曼声笑起来。
出席晚宴却不规矩穿正装,英国手工裁制的衬衣版型挺阔,唯独欠缺一条相得益彰的领带。
“这不是担心分手太久,你忘记我麽?”
鬱理身上的香水味如伊甸园毒蛇如影随形,他有一两秒的时间屏住呼吸,唇角抿得极紧。
她意犹未尽地触碰两下,浅红舌尖无意识地舔瞭舔整齐洁白上齿列。
周敬航摁住她随地走火的手,借著她原本动作,扣著她手指环著自己咽喉。
乍一看,就像他俯首称臣地诚献自己。
“你放心。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你。”
挑衅意味十足的一句话,鬱理稍使手劲,迫著他低下头。
四目相对,鬱理盯著他眼睛,随即翘瞭翘唇角。
“那你还真是爱我......或者恨我?无所谓,我不在乎。”
周敬航沉默片刻,扣著她的手指短促颤栗,但很快被另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道压下来。
他扫过她勾瞭黛色的眼尾,微弯的眼睑下方点著细细碎碎的晶光。如此浓稠豔丽的一张脸,如同热带雨林野蛮而富有生命力的蝴蝶,掀掀翅膀就是山崩海啸的美丽。
好会骗人。
鬱理右手仍然摁著他最不堪一击也最能带动所有情欲的部位,而他的右手分寸不让地禁锢著她,互相无声地较劲,谁也不肯落瞭下乘。
“是吗?”
周敬航轻轻地反问。
“爱我或恨我,确实无所谓。”
鬱理在他波澜不惊的眼底淡淡挑眉,一支烟燃到尽头,她看也不看,随手摁熄。
很奇怪,当鬱理说完这句话后,他们之间的剑拔弩骤然烟消云散,她奇怪地舔舔下唇,无形散播著另一层讯号。
她是美到嚣张跋扈的存在,当她存心要去勾引什麽人时,几乎百发百中,战绩全红。
长廊幽静空旷,两道色调鲜豔大胆的抽象画仿佛变成一双双暗中偷窥的眼睛,讽笑著看这一双拉扯纠缠的男女。
不为人知的半支烟、烧过的废弃火柴,紧握掌心的银色打火机,迷离醉幻的灯光,她逼近的气息,忽然作乱的呼吸心跳,像无际汪洋两支飘摇起伏的小舟,驶向未知远方。
他反客为主,鬱理的手被他牵著顺到后腰,她温顺得近乎不可思议,鱼尾裙束缚的纤长小腿直直抵进他两腿之中,漆面鞋尖上下摇晃,时不时勾过西裤之下的瘦削腿骨。
就像十秒前的异位体,换他锁著鬱理不得动弹,深邃眼眸定定看瞭她一会儿,眼中夹杂著难明的怒火和情.欲,发洩一般,恶狠狠地咬著她如鲜血般蛊惑诱人的红唇。
那瞬间的周敬航想好瞭她所有抗拒,或许是一巴掌,或许是腿弯上拱还击,但无论是哪个,绝不会是当下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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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都算到瞭,独独算不到,她不抗拒。
鬱理吻技很好,轻易吊著男人不上不下,唇齿亡命相依,仿佛最后世纪。
周敬航手掌掐著她不盈一握的腰,手心佈料如云如缎,她往前一挺,迎上他手掌的同时也将饱满柔软的胸脯送给他,两军迎敌,无人丢盔弃甲。
如今鬱理不再需要提醒他“换气”,而他攻城略地,毫无怜悯之情。
她享受抵死缠绵的快感,唇间溢出丝丝缕缕的吟哼,鬱理手指扶著他后脑,指根被剔到略短的干净鬓角刮得微微作痛。
没有人闭眼,于是一场蓄势待发的情事如同你死我活的较量。
像两隻互争领地的困兽,必须有人见血,必须有人溃败。
一吻冗长结束,周敬航眸光晦暗,呼吸和领口微微乱瞭,她却兀自撩起耳边卷发,漫不经心地起眼,视线盯住他破红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