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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航(7)

作者: 莓有鱼 阅读记录

疼是真疼,气也是真气,但鬱理看著他,几秒钟后,慢慢地挑唇轻笑。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周敬航看著是朵高岭之花,不宜远观也不可近望,但剖开瞭心,根本是个蔫黑蔫黑的黑心莲。

什麽狗屁清冷孤傲、淡漠不羁,根本是这人爱好诡异的僞装。

他骨子裡有种藏得很好的疯劲儿,狼心狗肺,刻薄寡恩,但就是这种随时随地会在胸口上挨一刀、表裡不一的特质彻底迷住瞭鬱理。

当年追他,鬱理费尽心思,被他骂过“滚开”,也被当衆下瞭面儿拒绝。

鬱理不喜欢周敬航,但他越对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她越是不知死活的来劲。

用尽手段追瞭大半年,期间没想过放弃,但游戏总有结局。

无论是HE、BE还是OE。鬱理要打出自己结局。

她自问没有自虐倾向,对周敬航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逐渐感到疲倦,就在她宣告放弃的当天晚上,这人浑身湿淋,将她从纸醉金迷的club掐出来,狠狠抵在路灯失效的后街亲吻。

那不是鬱理第一次尝到属于别人的鲜血。

一点点甜,如潮涩海浪的腥。

真奇怪。无论主动被动,他们之间所有亲密,似乎都离不开催心剥骨的鲜血和疼痛。

她在挣扎间咬破对方探进来的舌尖,但下一秒,她双手环著他,两人幕天席地暴露在台风来临前的疾风骤雨,吻如久旱逢甘霖。

如果说她对周敬航有过那麽一丝的真心,一定是这一刻交杂瞭雨水和血水的夜晚。

鬱理对滥.交不感兴趣,也没集邮男友的习惯,她和周敬航那始于年轻气盛赌注的一段感情,实打实是彼此初恋。

初恋,初吻,初夜,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但她一颗心要分给那麽多人,爱情算得瞭什麽。

她胡乱抽瞭几张纸巾,摁住伤口,力道重得仿佛要不计后果二次撕裂。

“疯子。”

周敬航挑眉,彬彬有礼地回敬:“彼此彼此。”

鬱理不会后悔今夜的主动招惹,但她从小就记仇。

记得周敬航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不屑一顾,记得他那张薄情寡义的嘴唇吐出来伤人的词语。

当然也记得,她对他说:“玩腻瞭,分手吧”时冷酷到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麽的神情。

鬱理气闷片刻,不知想到什麽,意气娇媚地扶额笑开。

“拍卖会要开始瞭,我得走瞭。”

宋敛的耐心不比鬱理多,电话至多打三通,每一通十秒,掐点精准到恐怖。

鬱理行事作风荒唐任性,但宋、鬱两傢颜面,由此关乎这桩死死捆绑互惠利益的联姻,她不能缺席,宋敛同样不能没有女伴。

哪怕她和前男友擦枪走火,哪怕宋敛外头养著个女大学生。

对鬱理来说,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她可以和无数个声色犬马的男人恋爱,但必须和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在不闹上经济头条或社会热点的前提下,她甚至可以在婚后自由恋爱。

宋傢算是看著她长大的长辈,和这样的傢族成为一根线上的利益共同体,不会很轻松,但会很安心。

这世上,什麽都能被放弃,但利益不会。

起码不像感情,不会轻易被放弃。

她轻盈地跳下吧台,蹬上高跟鞋,还剩七支烟的英国货砸给周敬航,附赠一个打火机和吻。

周敬航避身闪开,打火机滚入手工精织地毯,片刻,他抬起眼,深冷眸光不敛任何情.欲。

他倒空浮瞭一层薄灰的品酒杯,烟蒂随之掉入瓷白水槽。他淡淡地俯视两秒,最终面无表情地触动感应式水龙头,将杯子洗净倒扣。

而属于鬱理施舍般的香烟和打火机,他看也不看。

而是走回鱼缸前,思考这个空旷到可以开辟三室一厅的鱼缸,究竟要养什麽鱼。

他手指慢慢滑过玻璃,在某个闪烁著微弱红点的地方停下。

.

鬱理光芒四射地回到明亮奢华的宴会大厅,舞会刚过两轮。

作为耀京首屈一指的黄金单身汉,宋总身边向来无数狂蜂浪蝶,但有鬱理这麽一朵食人级别的霸王花挽著,任谁都歇瞭上前制造浪漫的心思。

她补过妆,口红重新卸瞭又上。在龌龊心思无处可藏的镜子前,鬱理认认真真地,擦去属于周敬航的血迹。

但她左脖颈轻飘飘地饰瞭一条烟灰白的纱巾,掩住鬱傢的珍品之一的宝石项链,也掩住她形容可憎的伤口。

宋敛礼貌地对灯源地産龙头的董事长微笑,三分歉意七分敷衍,年过半百的男人牵著个年轻小演员,抬手拍拍他肩膀,说年轻人就是感情好。

他对此未置一词,走向鬱理的同时举瞭两杯需要品鉴年份的红酒,晶莹透亮的玻璃半空交碰,极清脆的声响,像钻石。

作为两傢年轻一辈的后生,宋敛还好,算是子承父业,次子宋愈就显得离经叛道一些。如果按照性格中的顽劣程度做划分,那麽该和鬱理联姻的人是宋愈才对。

她看著眼前男人。无论是裁缝街定制的手工西装,还是仿佛刻入骨血的疏离礼貌,以及那张长得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脸。

都,很,无,趣。

宋敛目光放低,眉目沉冷,几步距离不妨碍他游刃有馀地应酬。

鬱理抿瞭口酒,借著夜风拨拢长发。

宋敛,他不笑的时候,给人遥远如月的距离感,或许会有不少小女生很吃他若即若离这一套,但他完全不是鬱理的type。

半弧形的露天花园隻有两个躲懒的人,鬱理视线扫过去,精心培植的奥斯汀玫瑰没有半分颓靡,清冽空气中细细充盈著一股既近非远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