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74)
鬱理试图抽回自己手指,但他不给任何机会,带著她,往后翻瞭好几页。
就像点读笔一样,他移著她手指,到某个单词。鬱理瘫著脸,决定自己不要回应任何他嘴巴裡冒出来的黄色笑话。
周敬航单手揽过她的腰,她猝不及防,重重一脚,分寸不让地踩上他。多少带瞭点洩恨的意味。
他不动,掐一把她的腰间软肉,她的腰很薄,常年自律保持的马甲线,几乎没有钝重的肉感。
鬱理又惊又怒。紧接著,男人低沉温和的声线落在她耳骨位置。心机狗用气音,非常犯规的性感。
一个以P开头的单词。
她眼前仿佛闪过一道势如破竹的白光,瞬间贯穿瞭所有理智。她不知所措地眨瞭两下眼睛,不设防的左手被他牵著,对方骨感明晰的手指松松勾著她。
自上而下。
从紧实分明的腹肌,到冰冷金属的皮带,再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鬱理晃瞭整整半分钟,后知后觉,她感觉手心裡有什麽正在蓬勃有力地跳动。
“这裡,”他挑眉,笑得坏而暧昧,灼热呼吸扫过她颈侧细长的发,“数据和身高持平。怎麽样,你满意你看到的?”
鬱理:“.........”
她其实想说你大可不必如此,又想说你怎麽长高瞭但是这裡没长,但是看你这麽个孔雀开屏的骄傲神色,难道这玩意儿真的可以长大?
但她什麽也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从宇宙大爆炸到白垩纪侏罗纪,到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赛博朋克时代,再到人类驾驶宇宙飞船冲上月球树立国旗。人类登月瞭!征服宇宙还远吗——
然后她想起2001太空漫游、美丽新世界、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还有比她这一刻更冰冷更荒诞的苏联文学——
砰、砰、砰!
旋转,旋转,不停旋转。周敬航飞上太空,炸成五颜六色的烟花,她在不冻港欣赏由他骨灰渲染出来的绝美人造极光。
鬱理深深吸瞭两口气。
她像壁虎断尾,漂亮双肩富有技巧性地一扭,如螳螂脱壳似从白色浴袍裡钻出来,避开周敬航发.情般在她颈侧一下又一下的啄吻。
她如一尾得瞭白化病的孔雀鱼,光溜溜地站在他面前,用尽毕生修养没有把髒字骂出口。
冷静!鬱理,冷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尖叫,不是让他滚,而是回击。
她突然沉下脸。绝对冷脸的她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感,周敬航挑眉,静候她的回答。
在这位高傲自大的少爷心裡,鬱理对自己的瞭解程度未必比他深。他熟知她的三围尺寸,知道她爱吃什麽厌恶什麽,甚至精准地记住瞭她的每一次生理期。
但他忘瞭。前男友不是人生给她上过最有价值的教训一课,时间才是。
她迅速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把宇宙进化和苏联文学踢出脑海,她双手抱臂,微扬著头,以一种女王即将登基的绝对气势,睥睨衆生。
“刚好。”她冷冷道:“我这裡有量尺,等会儿我们试试。”
不公平
周敬航单方面被鬱理甩瞭以后,几乎没有任何的消沉。
他绝对不是性格温和的人,偏向冷漠极端。和鬱理分手后,这种恶劣的负面情绪被放大到极限。
有关他们分手的传闻,在科院津津乐道瞭好一阵子。毕竟那位前女友大有来头,关于她的新闻,网上随手一搜,多得看不过来。
但很奇怪,在最初的几个月,鬱理忽然销声匿迹。与她有关的所有消息,仿佛时间暂停,全部留在他们分手那月。
周敬航当然不会让两人的关系停留在她说分手那一夜。他不是任人戏耍的傻子,愤怒过后,他企图寻找这疯子留下的蛛丝马迹。
没费多少章程,迅速得知瞭她父亲因意外过世的消息。
鬱理沿用姓氏的那位先生,葬礼与他的人生相反,办得相当朴素低调。
那天小雨,墓园空旷幽静。冷淡的、浑浊的灰色墓碑,隻有一行相当洒脱的英文。
翻译过来是,爱过、恨过、来过、走瞭。
鬱理穿著黑衣黑裙,头戴黑色面纱帽。她站在人群裡,苍白如中世纪盛传的古堡吸血鬼,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周敬航撑著一柄意大利手工牌子的黑色雨伞,伞沿很宽,雨水顺成密集直线,从伞沿坠落,强势地洇入他身上单薄的黑色衬衣。
他站得很远。
葬礼结束,她的背影像一隻即将飞入深远苍穹的鸟。他静静看瞭好一会儿,避过她视线,不发一言地离开。
那段时间,这位臭名昭著商人的逝世新闻,占据瞭好长一段时间的财经版面。有几傢边角媒体,不知打哪儿挖来的消息,遣词造句中隐晦地提及鬱理。
无非是争权夺利,分割财産,兄妹反目,豪门乐此不疲上演的单调戏码。
再想把她绑到身边,周敬航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他本打算等葬礼过后一段时间,再去找鬱理。
但,她母亲紧跟著出事。
他一面想办法延长签证,一面调查许梦昕的坠楼真相。
鬱理曾和他在某个餍足且无所事事的夜晚聊起许梦昕。
彼时鬱理窝在他怀裡,她身上满是细密晶莹的汗,周敬航双手横过她膝弯,打算抱她去洗澡,被她恼怒地拍开手。
月光明亮,悬在镀金画框,笔触鲜豔浪漫的油画,她看瞭好一会儿,脸上有月光亲吻过的憔悴,她突然说:
“许梦昕,好像一隻飞不高的蝴蝶。”
当时他说什麽呢?他好像说:“别和我提没有关系的女人。我隻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