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欲晓[破镜重圆](12)
回傢前要穿过一段老旧小巷,街道狭窄,没瞭路灯之后脚下便隻剩一片银白色月光。
月光裡,春岁走的很慢,低头看著脚尖一步步数著往前。
“姚嘉年。”
春岁停下来叫他,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扰瞭谁的梦一样。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终于还是说出来。
春岁长长舒瞭一口气。
姚嘉年眉心动瞭下,目光深邃,长久地看著她,最后低头轻声一笑:“你不是都看到瞭吗?”
她是看到瞭,但她没看明白。
春岁追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著我?”
“那你呢?”
姚嘉年反问,脚步突然开始朝她逼近,带著侵略的气息。春岁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这才整个人跌在墙上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你就没什麽想要跟我说的吗?”
姚嘉年紧紧盯著她,目光骤然凛厉像是要把她看穿瞭一样的。
说你当年为什麽离开,说你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说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丢下我。
“你喝多瞭。”
“我很清醒。”
姚嘉年捧起春岁的脸转过来看著自己,不给她一点逃避的可能。
春岁被逼的没瞭办法干脆顺著他扬起下巴,一脸倔强。
“你想听我说什麽。”
有时候春岁也挺不明白自己的,明明心裡想的不是这样,却还是会应激似的本能竖起刺蝟一样的刺去防守。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日子过久瞭,很难轻易就一眼给人看去瞭真心。
姚嘉年不松手,春岁继续违心地刺激他说:“还是你想像上午那样咬我一口解气,好啊,你咬吧,我说过瞭我愿意补偿你。”
春岁闭眼,呼吸声不自觉加重。
黑暗裡,姚嘉年的气息在不断逼,春岁紧张地双手攥拳,最后姚嘉年的声音隻是落在她耳边,说:“春岁你是不是忘瞭,我们从来就没有说过分手。”
黄昏
他们确实没有分手,甚至没有一场正式的告别。
春岁没说过,姚嘉年也没答应过。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还是一对恋人,隻不过七年没见,其中一方音讯全无,仅此而已。
春岁错愕地睁眼,姚嘉年苦笑,又带著些自我嘲讽。
这样的话听上去,任谁都会觉得可笑。
自欺欺人的傻子。
春岁笑出声,想著她和姚嘉年两个人其中一定得有一个是真的疯瞭才会相信这样的话。
那就让她来继续做这个疯瞭的人吧。
春岁慢慢转过头,然后对著姚嘉年近在咫尺清晰可见的脸,没有一丝迟疑地用力吻上去。
眼泪成线落下,不小心弄湿瞭两个人的脸颊。
就当她是疯瞭吧。春岁想,反正她也不是没有疯过。
——
春岁第一次见姚嘉年是在夏末初秋的一个午后,也是她转学来泉水县中的第一天。
10月8日,国庆节后开学第一天,阴云密佈,泉水这座小城正在沉闷地酝酿著一场大雨。
江民笙给春岁安排的转学手续上写的是住校。
泉水县是他老傢,但春岁并不在这裡长大。在此之前,春岁对这座小城的所有记忆也就每年年后跟著傢裡大人回乡祭祖那两天。
北方冬天的风又凶又凛冽,很没意思。
很少有人会在高三给孩子办转学,而且还是从大城市转到小县城。
开始春岁觉也得奇怪,她不喜欢泉水县的枯燥无趣,但耐不住江民笙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勉强答应瞭。
“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谈女朋友觉得我碍眼瞭。”
“你爸我这辈子有过你妈一个就够瞭。”
“那你为什麽一定要把我送走。”
“不是送走,是暂时分开,等你考上瞭大学,你去哪儿爸就跟著去哪儿。”
“那你要买个大房子才行。”
“两百平。”
“拉鈎。”
“骗人是小狗。”
三言两语,春岁就被哄好瞭。
没办法,谁让她在这世上就隻剩江民笙这麽一个相依为命的瞭。
除瞭宠著他,也没别的办法。
春岁妈妈是在她十岁那年离开的,一场大病来得快也猛,但春岁记忆裡从没有过她憔悴不堪的模样。春岁隻记得自己妈妈生的好看也爱美,即使走到人生倒计时那几天,她都还在努力笑著,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春岁爸妈感情很好。
爱人离开后江民笙更是把自己所有的宠爱都给瞭他在这世上最后唯一的牵绊——春岁。
春岁是在爱裡长大的小孩。
她拥有过很多很对爱,所以才会在爱上姚嘉年之后源源不断地往外给,一直给,给到像是要一股气给出自己的全部才肯罢休一样。
春岁的爱是本能,是赴汤蹈火,至死不休。
江民笙安顿好春岁后便独自上车,他要今晚就赶回苏市,公司还有一堆业务等著他点头处理。
大忙人。
春岁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身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学校裡到处慢悠悠地乱逛乱走,漫无目的。
学生们大都喜欢赶在晚自习开始前归校,加上阴天,所以这会儿学校裡也没什麽人。
县中不大,一面凿瞭圆形拱门的墙横在中间将学校分成生活和教学两个区,很快就转完瞭。
至于最后为什麽爬上瞭宿舍楼后的围墙,春岁自己也不记得当时是怎麽想的瞭。
或许是看墙边那棵上瞭年岁却依旧枝丫繁茂的大树用来借力刚好,或许是人在特别无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做一些出格的事。反正等到春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稳稳坐在墙头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