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欲晓[破镜重圆](33)
春岁贴著他的再次沉默的后背,不知为何心裡生出瞭一层淡淡的忧伤。
夏天彻底结束瞭,街边绿荫正在秋风裡一点点从繁茂走向枯涩。转眼间,春岁似乎已经完全适应瞭泉水县的住宿生活。
这裡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没有霓虹闪烁的酒吧live,没有放学后玩到筋疲力尽的游戏厅……
隻有泉水县中,和县中外的小面馆,以及面馆裡的人。
她的生活落在这座小城裡渐渐安静下来,春岁甚至想过,高考结束前她会一直这样平淡的过完自己的十七岁。
直到那天放学,她向往常一样跑去一班找姚嘉年,结果嘉年不在,空荡的教室裡隻有周洲在等著她。
黄昏
周洲告诉春岁说嘉年下午请假瞭,春岁有些失望的“哦”瞭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她本来想问周洲怎麽回事的,结果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咽瞭回去。
春岁跟周洲不对付,尽管到目前为止也隻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不喜欢。但春岁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几个世纪前就有人说过宇宙万物是能量守恒的瞭。
你不喜欢的人,也一定不会喜欢你。
春岁不给周洲先表现出不喜欢自己的机会,于是先发制人寡淡著一张脸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周洲似乎没打算就这样结束,起身喊住瞭她说:“春岁,我们聊聊吧。”
她知道她叫春岁。
春岁有些诧异地回头,直到周洲说关于姚嘉年,春岁这才认真打量起她。
其实周洲跟姚嘉年挺像的。春岁第一次这样仔细看她眉眼,两个人眉宇间都有一种清冷的坚韧,说话时语气也都很简短直接。
春岁越看越像,于是也莫名其妙的越看越不高兴。
“聊什麽?”春岁不自觉拗起下巴,学著她那份平静没有波澜的语气。
周洲很浅地笑瞭下,说:“下午嘉玲姐给老师打的电话,让嘉年去学校接麦苗瞭。”
听上去,周洲跟小面馆的人也都很熟。
这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春岁这个后来的却还是觉得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瞭一样。
“哦。”春岁继续骄傲地仰著下巴,说:“知道瞭。”
今天天色不好,来往的风裡有淡淡的泥土味道,像是要下雨。
但春岁还是决定去找姚嘉年。不为什麽,就是心裡在和周洲暗暗较劲,姚嘉年的事不用你告诉我,我也一样能知道。
春岁转身要走,周洲又一次叫住她:“春岁,嘉年跟你不一样。”
……
春岁的脸一瞬间和窗外天色一样的阴沉难看。她拧著眉,问:“什麽意思?”
周洲深吸一口气,话也终于多瞭起来。周洲说:“嘉年傢裡出过事,父母也是那时候没的。嘉玲姐为瞭照顾他主动放弃上学的机会开始打工养傢,所以他身上有我们没有的责任。他要努力考上大学,走出泉水县挣一个更好的生活,你能明白这些吗?”
风吹雨滴落在春岁身上。
泉水县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来瞭。
春岁没想到周洲会跟自己说这些,整个人安全愣在原地,嘴巴动瞭又动,却始终一句话说不上来。关于姚嘉年,她确实不知道也没想过这麽多。
“嘉年没办法像你一样活的这麽轻松。”
周洲语气裡带著不忍。春岁也想起来自己每次看到姚嘉年时他那倔强又落寞的背影,心口一阵隐隐难受。不算疼,但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麻烦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找姚嘉年?”周洲突然声音软瞭下来,“或许你觉得无所谓,你现在喜欢嘉年,愿意缠著他围著他转,但如果哪天你的三分钟热度结束瞭呢,等到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嘉年要怎麽办?”
平静惯瞭的一潭死水,就不应该有风这样飘忽不定又注定留不住的事物从生命裡经过。
从未拥有,要比得到后再失去更残忍。
周洲问的直接,春岁一直没有说话。
周洲还以为是她想明白瞭,结果春岁却将头偏瞭过去,认真又坚定地反问:“你凭什麽觉得我就隻有三分钟热度?”
话说出口这一瞬间,春岁突然明白过来这段时间自己每天都想要见到姚嘉年的心情是什麽瞭。
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才会无时无刻不想要见到他,会心动,会有说不完的话,会在见到他的瞬间心裡有风吹过一样酥酥麻麻的感觉。
春岁喜欢姚嘉年。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如果不是周洲这些话,她可能还要过很久很久才会知道自己喜欢姚嘉年。
“谢谢你。”春岁说。
周洲听得有些茫然,但春岁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瞭雨裡。
秋雨朦胧,不像夏天那般急促猛烈。
这次,周洲没有再拦住她,也拦不住她。
春岁一路小跑到面馆的时候,高高扎起的马尾已经湿透瞭整个狼狈不堪的掉在脑后,额前细碎刘海紧紧贴在脸上使她奔跑过后挂著红晕的脸蛋看上去更多瞭几分可怜。
“怎麽也没带把伞。”
二喜见春岁来急忙喊春玲出来给她递瞭条毛巾擦干,春岁倒是完全无所谓,随意擦瞭两下头发便仰起一张水滴未干的笑脸问:“嘉年接麦苗回来瞭吗?”
“回来瞭。”嘉玲说,“刚哄著,这会儿嘉年抱进后院睡觉呢。”
“我去看看。”
春岁说完直直往裡走,她对小面馆已经很熟悉瞭。
过瞭后厨连著的便是后院,北面一排屋子带个杂货间,嘉玲一傢三口就都住在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