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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序(16)

作者: 宁隺 阅读记录

“呵呵,我算是知道,你为什麽多年调不回京瞭。”常希民感慨万千,他看看琼泽,尚且不到而立之年,多年轻。他又俯首望向城中,视线滑过每条街道,一边回忆著,“不过让我魂归故裡,也是好的。”

他认真的。

他靠著官傢给的华贵长大,如今年过七十,本来也没有太多时间,这样一来,反而能被百姓记得更久。

这是最好的结局,且让他“赎罪”,留个干净。

后,当日于长州出殡,举城哀戚。

泣泪后,新阳繁花似锦,

素纱美豔恰如凝脂玉露,

拥抱末,尽力抚平所有的伤痛。

大雨行军,看不清 。

天地交界,像熏燎未尽的木柴。

一点点红色在此变成灰黑,藏在草丛裡。

一蓝猎眼神极佳,“好像是本朝官服,能救吗?”

随十三沿指出的方向,径直过去,大致判断完身份。看那人还醒著,问他:“会骑马不?”

从闻说会,上瞭空马。

“去何处?”

“回京。”从闻考虑后问:“蓝猎从何回来?”

“边疆。”

从闻行礼:“我——”

随十三:“不必告知身份。”

“好。”

是谁

如果你不能算尽天机,我更愿你随波逐流。

是啊,早该知道,筹码存在的必要。

对王从闻而言,这是一次终结,他再不必承担什麽责任,也不必与这十多年的历史扯上什麽关系。

他可以忘记笔下文字的逻辑,毫不理睬“友人”的因果。

他求之不得。

可是,可是啊,无所谓瞭,

满腔肺腑还是会僵硬,从闻不想成仙,也注定斩不断七情六欲。

十四年冬,他去往凉州所在。

跟著商队一人一马,亲眼看一看被传唱为歌的地方。

不得不说,与他想象中极为相似。

这些记忆从哪来的呢?从闻想到凉州事发前和随岍来往的书信,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开始想象这座城的样子。

从闻打探过当年的寺院,才知道这裡已经被改为书院和园林。曾经俯看屋脊的瞭楼于歪斜后重修为观景台阁。

转转悠悠,忽然对上信中提到的歪脖子树,据说探窗的枝条早已被雪压断瞭。

时间快得人是物非。

诅咒般,从闻回京时,住过好多年的书房被重新划给私人,进不瞭门。

东西他离开时已经清走,也就没有理由再问些什麽。

进宫进谏时,

皇帝亲口告知他随傢死讯,不能操办,葬在舒陵。

于是从闻去扫墓,看到碑上挂著一串落满灰尘的红玛瑙珠子,他取下来,在旁边挖个坑埋上瞭。

好想迁来飞鸟,为这短短一代祭奠。

皇帝看著他:“文章传千代,白水和歌鸣。你已经做得极好。”

“明明救瞭许多人,我依然难过”,从闻说:“难过又一次,相熟之人生死两隔;或者遗憾于……因此逝去。即使救瞭许多人。”

皇帝说:“对啊,这就对瞭,如愿以偿,已经不错。你要活著,就能活;他们也一样。”

“是这样啊。”

是,直到现在,皇帝依然活得好好的,隻是已经不再入朝,将一切权利交瞭出去。大概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如今的情况。

从闻也敢问他:“做戏做全套?”

皇帝说:“我隻是写得早瞭,又不是不会死人。”他停顿一息,接著道:“嗯,实际早在分王之战,我已受伤。不然亦不至于一次拔那麽多新人。说不定,遇不到你。

“在者,天子定然不会有谎,还有一年,我的确活不到。”

从闻:“像……常希民那样吗?”已经不能称常大人瞭。

皇帝:“不必想那些。”

承兴一年。

三月,他躬身于飞扬的灰尘。

主演燃烧殆尽,但故事得到还算好的结局。是讽刺还是庆幸。

战马精疲力尽,看到城墙就要歪倒,但尽力将前腿弯下去,好让从闻摔得不那麽疼。

雨停瞭,他想试试能不能把马叫醒。

直到一个人形提起他的手腕,向上的力传至身体,看到歪斜著焦墨写的腰牌,随后勾麻的粗糙感擦过手背,

从闻猛然从泥泞裡活过来。

他心中呼喊著。

末【此阶段完结】

那时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好像没有说话,隻是记得,他的神情,悲凉至极。

很奇怪啊,他看过那麽多鲜活的生命。拥有盛世最宽广的眼界。那些人离他而去,那些故事也离他而去。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应该付出的代价。就是说,怎麽能没有代价呢?怎麽会避免牺牲呢?后来,他把他私下写出来的故事交给瞭我。

有经历,也有传说。

平生啊,我第一次体会到做为旁观者的魅力啊。即使未能全知。

我不知道该不该祝福他将从前的回忆割裂。

这些故事又应该被放在哪裡呢?他真是给我留瞭一个巨大的问题。

几乎没有什麽思考的。我回到瞭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湖边的亭子。用瞭三年时间,把他那些无法直言的故事,逐渐以旁人的气息,我的视角,以观看这个世界的视角,再次讲述。突然我就想起来很多。

我的记忆力很好,从前他给我念的那些,好听的诗文我都记得。但在别处未曾看到,那些应该是他写的吧,一共十六首,从风花雪月起始。当然,我从来都认可他的才华,甚至已然惊为天人。

他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再要回去瞭。我也隻是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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