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夫君(9)
虞雁书笑而不语,能够提前催开夏季花木,秋娘子确实厉害。
诚如韩郴所言,斗花宴到瞭晌午,衆人的兴致渐渐低瞭下去,王得全额头出瞭一层热汗,不停暗示簪花郎加快速度。
“五十八号,登台。”
“嫂嫂,叫到你瞭。”
韩郴撸起袖子将花篮搬到台上,衆人一见比之前的小上许多,顿时更加没趣。
“这是哪个村子,花篮做的这般小气。”
“谁说不是,真好意思献给百花娘娘。”
秋娘子隔著人群远望,虞雁书真的凭著自己参加斗花宴,倒是勇气可嘉。
王得全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赶人,虞雁书步伐款款上瞭高台。
没瞭帷帽遮挡,女郎如玉般的容显露在大庭广衆之下,眉如远山,眼似水波,一点朱唇形状优美,乍看之下,竟有几分百花娘娘的风姿。
“安静!”好个标志的小娘子,王得全话到嘴边,顺势一改,先是喝住衆人,又笑眯眯对虞雁书道,“娘子请吧。”
虞雁书温声应下,双手揭开幕佈,衆人顿觉异香扑鼻,定睛一看,竟有十数隻蝴蝶自花间飞起,翩翩流连,色彩斑斓。
如此一来,衆人的注意力便不再在花篮尺寸之上。且看那花尽态极妍,错落有致,没有贪多一味堆砌,而是细细分瞭品种,越看越觉得不像人为制成,而像天然长在一处。
王得全被美色迷得移不开眼,决定把这花篮纳入前三甲之中,台下忽然想响一道声音。
“这篮中的风铃兰含而未开,并未完全显露其美,诸位难道没有发现?”
说话的人是秋娘子,衆人一看果然如此,风铃兰最美的地方在于它的花心,没有盛放确实可惜。
虞雁书不疾不徐,抬起右手,随著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腕子。
“诸位请看。”
女郎柔美的指尖从风铃兰上轻轻抚过,蝴蝶似有感召,争相追逐在其袖间,方才还蜷在一起的风铃兰花瓣竟然次第绽放,露出其间粉蓝色的花心,一点花蕊簌簌颤动,恰似玉铃摇晃。
“妙哉!妙哉!娘子难道真是百花娘娘下凡不成?”
王得全霍然起身,快步走上高台,离得近瞭,愈发真切地感受到何为如花美人、美人如花,当即大声宣佈:“斗花宴胜负已见分晓,这位娘子当属第一!”
*
夜幕降临,城内张灯结彩,热闹更盛白日。驴车晃晃悠悠出瞭城门,韩郴面上全是喜气:“恭喜嫂嫂拔得头筹,如今百花娘娘庙裡供的正是嫂嫂做的花篮,人人都传嫂嫂乃是花神下凡!”
虞雁书当衆控制花开,百姓无不惊奇,一致认同她得第一。王得全更是大手一挥,设宴邀她共饮花酒,当场就把赏钱发瞭下来。
韩郴沾光跟著同去,席间王得全问起虞雁书的身份,韩郴一时情急,抢答虞雁书乃是自己远房表兄的妻子,堪堪蒙混过去。
虞雁书笑问:“你也相信这等说辞?”
韩郴挠挠脸颊:“蝴蝶易解,嫂嫂可以事先捉瞭放进去,隻是那风铃兰的事我却想不通,隻好相信嫂嫂确实得瞭花神娘娘指点。”
“风铃兰本就是开过的,是我调制花蜜将其花瓣粘瞭起来,待到晌午,花蜜渐渐融化,用手一碰花瓣便绽开瞭。”
“原来如此,嫂嫂真是玲珑心思,想出这个法子。”
韩郴知晓其中缘由,对虞雁书更加钦佩。两人说著话,驴车便驶出瞭城门,又让虞雁书瞧见门口聚著群人。
“韩郎君,那裡到底有什麽东西?”
韩郴自知糊弄不过,低声答道:“那是越老将军的……跪像。”
说罢,两人都有些沉默。
虞雁书收回目光,想起越重霄。他已经走瞭好几日,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抓到疤面贼瞭吗?
出城数裡,夜风徐徐,月亮被云遮住,周遭随之暗瞭几分,一人一马悄无声息地浮出夜色,拦在道路中央。
来人面容匿在阴影中,韩郴一望便觉后背发凉,莫不是知道虞雁书得瞭赏钱,有人想要拦路抢劫?
“嫂嫂小心。”
虞雁书才从刀匪手下走过一遭,如今又遇当日险境,不由得攥紧瞭手。
拦路之人轻笑一声,牵马迎著两人走来,月亮恰在此时逃出云层包裹,重新洒下银辉。
“霄兄!”看清来人面貌,韩郴喜得喊出瞭声,“是你,刚才真是吓死我瞭。”
越重霄长发凌乱,脸上挂瞭淤伤,下巴上也生瞭胡茬,一身黑袍松松垮垮,仔细一看乃是因为前襟豁瞭道口子,如今全身上下最干净的便是腰间那把短刀。
虞雁书松瞭口气,一别数日,这人更潦草瞭。
“霄兄特意在等我们?可有抓到疤面贼?”韩郴跳下驴车,本来想扶虞雁书下来,想到越重霄又停瞭动作。
越重霄扯瞭一下嘴角,下颌上的淤青隐隐作痛:“我跟他交瞭手,可惜还是让他跑瞭。”
“你这伤也是他干的?这个可恶的贼人!”
“没事,小伤。”
越重霄对韩郴的问题句句有回应,却始终没有伸手扶虞雁书一把。虞雁书亦然,端坐车上,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韩郴来回瞅著两人,直觉这不是夫妻小别之后该有的反应,尬笑两声:“算瞭不提疤脸贼瞭,反正他早晚会落网的。霄兄你来得正好,嫂嫂忙一天瞭,你快带她回去歇息。”
越重霄道:“娘子辛苦瞭。”
虞雁书道:“郎君辛苦瞭。”
而后两人继续无话,隻有韩郴更加尴尬,硬著头皮扶虞雁书下车,鞭子一挥,驱使驴车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