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无限游戏直播后我每天都在守寡(403)
他仍然能听到、看到,能够说话,
声音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气管已经破碎瞭,仍然畅通无阻地从喉咙裡挤瞭出来:“原来你不是冒险者……”
祂垂下头,“看”著他。
祂还有话要说,祂打算告诉葛、他不是一个博学的老师,自己不能从他那裡学到太多的东西。
但是葛没有给祂插嘴的机会,自顾自道:“你会怀念我吗?”
“怀念?”
握住钥匙的手有所松动,齿轮开始缓慢转动。
“怀念、想念、思念都可以……”
葛的生命力在不可逆地消散中。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念,这几个词语都提到瞭这个字,”祂松开手,钥匙转动锁孔,锁链松懈,时间前行,死亡成立,祂却还在好奇,“这是什麽意思?”
这是什麽意思?
念字吗?
“是……今天的心。”
祂突然有些茫然,想要知道更多,但是因为刚刚的放手,现在连祂也阻止不瞭死亡的车轮向前。
祂有些无措地捂住葛身上的伤口,低声道:“来不及瞭……”
葛意识到祂想做什麽,淡然道:“是啊,太迟瞭。”
迟到他快死瞭,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迟?迟又是什麽?”
祂有些烦躁,甚至忘记自己其实可以直接读取葛的“知识”。
“迟,就是,虽然来不及,虽然晚瞭一些时候,但是,终将到来。”
“终将到来……什麽意思?什麽意思!念又是什麽意思?”
祂头一次産生瞭这样的情绪。
对著垂死的葛,道:“你不是个好老师。”
“别说“迟”瞭,我还是没有搞懂“念”是什麽意思。”
葛笑瞭一下。
然后死去。因为被强行中止,死亡做出瞭相应的报複,除瞭生命,连葛的尸体都一并湮灭在虚无之中。
葛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于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深渊中一样。
但是他也确实留下瞭一些东西。
对于我死亡的这一天的你的心情,就是“念”。
——这是祂从葛的脑子裡读取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葛就彻死亡瞭。
这个字很有趣。
然后祂又发现,念出念字的念,也是念。
那麽念出念字的祂,是不是也是念?
一开始并不是“念”,最后成为“念”,那麽这就是“迟”?
迟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瞭名字。
祂沉浸在对自己的名字的思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从苹果树后钻出来的红色眼睛的狼。
巨狼循著浓重的血腥味到瞭河边。
河岸边的湿地上,蛇和人身首分离,在一片血污之中矗立,尸体逐渐失去体温。
而不断有河水打击岸边,水花四溅,将两具四块尸体浸润,于是它们仍然保持著某种鲜活。
红色眼睛的巨狼一跃而起,它昂首无声咆哮著,预备饱餐一顿。
然而河水中暗潮突涌,击起惊天巨浪。
红色和绿色和黑色的头颅顷刻间被河水吞噬。
隔著水帘,隐约可以窥见一蛇一狼两具身躯纠缠。
紧接著,一把剑破出蛇腹——却没能再往前一步。
三个生物,三具尸体,难舍难分,最后被旋涡席卷,被拉扯撕碎,流淌向不知名的尽头。
迟欲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祂知晓深渊的一切,所以并不会额外关心某个事件。
祂隻是席地而坐,看著那个用苹果枝写在湿润泥地上的“欲”字。
如果说这个字代表著某种需要的话。
那麽祂现在就有一种“需要”瞭。
迟念用手捞起那那一块写著字的泥土,混著河水塑性,捏出来的泥块绵软松散,祂左右四顾,又从身边的白骨堆中抽出瞭一截不知道风干瞭多少年的白骨。
这根骨头很眼熟,似乎是祂某一年从自己小腿上抽出来玩儿的。
也是,别的东西的骨头,怎麽能入得瞭祂的眼呢?
迟念把这块疑似自己的骨头嵌入泥块中。
然后,祂“瞥”瞭一眼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照著自己的样子大致捏出瞭一个人形。
很快,一个和迟念样貌相似的泥娃娃在她手中现形。
胖乎乎的,手脚短短,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深渊气候的缘故,几乎是刚刚捏好,边缘一角就有些干硬开裂,扑簌簌掉渣。
这个泥娃娃需要注入一样比起永生的河水来说、更加牢固的、瞭不起的粘合剂。
迟念用苹果枝划开自己的指尖,在泥娃娃的双瞳裡滴入瞭自己岩浆一样的血液。
下一秒钟,一个柔软的、形似婴儿的“东西”躺在瞭迟念的怀裡。
牠睁著眼,澄澈的瞳孔专注地注视著迟念。
那双小小的手握住瞭迟念的小拇指。
迟念记得,在祂读取到的人类“知识”中,勾住小指,象征约定某个誓言。
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但是牠没有像是人类“创照”出的孩子一样,发出象征新生的啼哭。
可能因为迟念没有按照正常的人类方法“创照”它。
也可能是因为牠没有心。
在这孩子的胸口、本该有心髒跳动的位置上,隻有一个透明的空洞。
迟念“看”著那孩子空荡荡的胸口,低声道:“好吧,迟欲,现在让我们去找一找,能填补你胸口空洞的东西。”
希望那是一颗好的“心”。
东之伊甸(下)
谢之殃是深渊裡的第三个人形土著。
第一个是深渊的女儿, 迟念,第二个是迟念创造的迟欲,第三个就是他。